雨没有停歇的迹象。
指挥中心的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林静的档案被翻来覆去地分析,干净得像被精心擦拭过的玻璃,不留一丝指纹。她如同滴水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针对她可能的社会关系、资金流向的调查,每一次都像拳头打在棉花上,所有的线索在她暴露的那一刻起,似乎就被某种更高层级的力量瞬间掐断。
“王三儿”这个名字,像一枚生锈的鱼钩,悬在旧案卷宗里,却钓不起任何活物。当年的工厂早已改制,人员流散,知情者要么缄口不言,要么就像李春生一样,彻底沉默。
高层震怒,却也无能为力。来自各方的压力悄然而至,暗示着“适可而止”。案子被挂上了“长期侦查”的标签,实质上等于无限期搁置。我知道,林静和她背后的那张网,赢了这一局。至少是暂时的。
我去看沈默崔鹏的次数渐渐少了。他不是在沉默地看着窗外,就是在心理医生的引导下,进行着艰难的重建。偶尔,他会问起案子的进展,我每次都只能含糊地摇头。他不再追问,眼神里是一种了然于心的疲惫,仿佛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结局。
一个月后的深夜,我的个人手机收到一条加密信息,来源无法追踪。
【清理结束。安静了。】
只有这六个字。
是林静。
她在告诉我,所有的尾巴都已处理干净,警告我不要再有任何动作。这既是宣告胜利,也是最后的通牒。
我看着那行字,在黑暗里坐了整整一夜。愤怒,不甘,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像潮水般将我淹没。我们拼上性命追寻的正义,在某种更高层面的“秩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第二天,我递交了调职申请,请求调往档案科。报告上写的理由是“需要时间沉淀和梳理”。
审批很快下来了。没有人问我真正的原因。
离开刑警队的那天,天气意外地放晴了。阳光刺眼,我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我抱着纸箱,走过熟悉的走廊,经过沈默崔鹏紧闭的办公室门口,那里已经有了新的主人。
档案科在地下室,光线昏暗,空气里弥漫着纸张和灰尘的味道。林静曾经工作过的位置空着,还没有新人补上来。我坐在属于自己的隔间里,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陈旧卷宗,感觉自己像被活埋在了这里。
日子变得规律而沉闷。整理,归档,查阅。我像一个时间的修补匠,日复一日地面对着过去的尘埃。我开始有意识地调阅所有与“王三儿”那个时代工厂相关的、以及可能存在权力寻租和黑幕交易的旧案卷宗,动作小心而隐蔽。
我知道这很危险,像是在雷区漫步。但我无法停止。沈默崔鹏崩溃的脸,李春生绝望的眼神,赵明辉扭曲的仇恨,还有林静那冰冷的威胁……它们像鬼魂一样缠绕着我,让我无法安眠。
我在故纸堆里寻找着可能存在的、未被完全抹除的蛛丝马迹。一个模糊的签名,一笔来路不明的资金,一个意外死亡的证人……我将这些碎片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记录在一个只有我能看懂的加密文档里。
这是一个漫长而绝望的过程,像在沙漠中寻找一滴特定的水。希望渺茫,但我别无选择。
偶尔,我会在楼道里遇见复健回来的沈默崔鹏。他瘦了很多,但脊梁依旧挺直。我们只是点点头,很少交谈。有一次,他停下脚步,看着我说了一句:“地下……潮气重,注意身体。”
我点了点头。我们都明白,有些伤口,无法愈合,只能带着它继续前行。
一天,我在整理一批八十年代末的治安处罚旧档时,手指被一份卷宗边缘泛黄的纸张划了一下。很轻微的刺痛。我下意识地翻开那份卷宗,里面记录的是一起普通的街头斗殴。但我的目光,却被夹在笔录最后一页附件里的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吸引住了。
照片是当时处理此事的民警与当事双方的合影。其中一个当事方,是个满脸戾气的年轻男人,脖子上挂着一个奇怪的吊坠。那个吊坠的造型……我猛地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个极其独特的、像是某种抽象化昆虫的金属符号!
我飞快地打开电脑,调出李春生留下的那张三人合影,放大!在年轻时的“王三儿”敞开的衬衫领口里,若隐若现的,正是同一个造型的吊坠!
这个符号!是某种标志?信物?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我强压下激动,开始疯狂地在所有能接触到的同期卷宗、档案照片里,搜寻这个符号的踪迹!
一个星期后,我在一份关于当时某集体企业工会活动的简报配图里,在一个不起眼的与会者手腕上,看到了一个相同造型的手链!
又过了几天,在一张查封地下赌场的现场照片角落,一个被押解人员的皮带上,看到了这个符号的金属扣头!
这个符号,像一条若隐若现的暗线,串联起了那个年代混乱的江湖和某些隐秘的角落!它可能是一个秘密组织的标志,也可能是某个特定圈子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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