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两人走后,泥泞漆黑的湿地只剩了倚靠在门板的邬星墨。
他低头,慢慢用衣摆擦掉奖杯上星星点点的泥印和污水,旋即把奖杯抱得更紧了些。好似在这一片冰凉无声的晚风里,奖杯可以提供他安慰般的温暖。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建成,处于山林中的农庄格外寂静。
那寂静简直过分,为大脑的思维发散提供了绝佳条件。十四岁的少年控制不住想起宋景明那句“这里以前是坟场”,脚下黑糊糊蔓延开的泥泞仿佛都随心脏跳动起来,蠕动着扭曲变形;一块块腐败肉色好似大睁着眼睛一样拥挤在腿边呆滞地看他。
有软滑东西不断从小腿皮肤上爬过。邬星墨背部紧贴着门板,在心里一遍一遍告诉自己,那只是青蛙。或者蛤蟆。不是人体组织。
极度的寂静像没有空气的液体,不安、恐惧、焦虑,压得人窒息。邬星墨甚至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僵立半晌后,索性开始一下一下轻微地捏手指,试图通过分散注意力来缓解逐渐加重的耳鸣与脑子里没完没了的联想。
太阳穴痛。邬星墨垂头盯着怀里被黑暗模糊的奖杯轮廓,突然一滴东西落下。
他缓慢眨眼,才发觉是眼泪。
十四岁的少年当时前所未有地想念那个如茉莉般温柔洁白的女子。人在望不到头的痛苦中独自舔伤口的时候总会希冀童话,就像他幻想过奖杯是那盒火柴,可以带回他最思念的亲人。
但现实没有童话。
蓦地一阵刺痛传来,将邬星墨混沌的意识拉回些许。
他漆黑眼眸终于动了动,腾出一只手摸上背部贴的符纸,后知后觉这里是自己的梦境。
——符纸正在发烫,意味着定位结束了。
邬星墨深吸一口气。
单手扯下符纸。
浅黄色纸张崩碎瞬间,泥泞、黑暗、山林独属的土腥味,包括邬星墨怀里紧抱着的奖杯,都悉数褪尽消散。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纯白。
……没出去?
邬星墨站在空荡荡的白色里,困惑皱眉。
刚试探性抬脚迈出一步,白色上突然砸出几道裂缝,碎渣飞溅。他条件反射闭眼,听见柔软细腻的女声遥遥响起:
“……小墨?”
邬星墨动作一滞。
尽管理智告诉他这应该是那妖鬼的手段,但他仍旧控制不住睁开了眼去看——
他太想陶忆梦了。如果真的能看到……
一张夹杂着担忧和期待的脸进入视野。
坐在床旁小板凳上的女子一把将神情呆呆的男孩揽到怀里。
“小墨,你终于醒了……这几天可吓坏妈妈了。”女子一边说,一边又推开邬星墨按着他肩膀仔细打量,一双茶色眼眸如释重负般弯了弯。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陶忆梦温声问。
米白色床头柜,暖黄色小鸡夜灯,铺满蜡笔的儿童书桌,会切割阳光的百叶窗……邬星墨视线慢慢挪移,最后落在陶忆梦那张秀美恬静的脸庞上。
喉咙微微哽塞。
隔了很久,才终于很低很轻地道:
“……没有。”
—————————
厢房内。
坐在地面运行法器的泉鼎早已站起挨到了床榻边,白沙、许漪、柏晓飞和小石四人站在他身后,氛围有点诡异地沉默。
泉鼎瞥一眼燃过半的蜡烛,又瞥一眼床榻上毫无醒来迹象的两人,神情难看。
“……泉鼎仙师。”
终于,柏晓飞忍不住道:“您——您确定符纸被驱动了么?要不再驱动一次试试?”
泉鼎抓抓头发。
“我肯定驱动成功了,”他说,转过身:“符纸也肯定没有问题,我用之前可检查了好几遍!”
“会不会是……他们没撕?”许漪道。
“……”泉鼎拧着眉毛思索片刻:“这个可能性太小。符纸被我驱动后会持续发烫,按理来讲应当足够提醒他们了。他们总不至于……真被那妖鬼迷惑住,不愿撕吧?”
“其实还有一个可能。”
白沙突然说。
其余人看向她。
“嗯,只是一个猜测啊。”白沙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如果那妖鬼本来就想拉他们俩呢?符纸撕了也照样有效么?”
泉鼎:!
他道:“……这,确实会没效。不过中级委托的妖鬼,敢于直接找负责仙师交手的倒着实少见。”
相比原因,柏晓飞更在乎结果,直截了当问:“泉鼎仙师。若真是那妖鬼主动的,你有没有办法弄醒他们?”
“办法是有,”
泉鼎答:“但我不保证能成功。原先的符纸撕了可强制将他们抽离梦境,而现在符纸无效,我便只能给他们开类似‘门’的出口,那妖鬼……会察觉到。进而想方设法阻拦——你们懂我意思吧?难度更上一层楼。”
小石想了想:“就不能现在根据这法器指的位置直接找到那妖鬼的住处消灭它么?”
“恐怕不能。”泉鼎无奈。
“它的魂魄需要投进梦里建设梦境,留在外的只是躯壳。不先终止梦境贸然前去围剿,它是可以抛弃躯壳逃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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