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仁阿妈塞来的那个冰凉瓷瓶,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林锋然坐立难安。他蜷缩在破帐的角落,借着帐帘缝隙透进的微弱天光,仔细端详着这个不速之客。
瓶子很小巧,洁白细腻,触手温润,明显是上等的南方瓷胎,与瓦剌人常用的粗糙皮囊或木碗截然不同。瓶底确实刻着一个字,笔画纤细,他辨认了半晌,隐约觉得像个“婉”字,又或者是“宛”?他历史不好,更不懂书法,无法确定。
南边来的药?救命?小姐旧疾?
这几个词在他脑中反复盘旋。那位神秘的小姐,身份定然非同一般,否则也不会由萨仁阿妈这样的妇人贴身照料,甚至也先的亲兵前来都要被阻拦。她需要南方的药物维持生命,这意味着她的病可能很严重,且瓦剌本地无法医治。而现在,药快没了?
萨仁阿妈把这药瓶偷偷给自己是什么意思?她知道自己是个俘虏,根本没有能力弄到药。是病急乱投医?还是……她认为自己这个“南人皇帝”,或许有某种特殊的渠道或办法?
林锋然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自己都朝不保夕,哪有余力去救别人?但这药瓶握在手里,却像握着一个沉甸甸的、无法推卸的嘱托。萨仁阿妈那绝望又带着一丝期盼的眼神,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唉……”他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药瓶藏进贴身的破衣内衬里。这件事,他无能为力,只能先藏着掖着,走一步看一步。
接下来的日子,林锋然更加卖力地经营着他的“美食外交”和“文化输出”事业。这既是为了自保,某种程度上,也是为了麻痹自己,暂时忘记那药瓶带来的沉重压力。
他对瓦剌饮食的“改良”越发得心应手。除了葱爆羊肉和手抓饭,他开始尝试更多花样。指挥妇人们将羊肉和野葱剁碎,混合少许盐和动物油,塞进洗净的羊肠衣里,做成简易的“羊肉肠”,烤制或煮熟后风味独特,很受欢迎。他发现了一种带有淡淡酸味的野果,尝试着将其果汁挤入烤肉中,竟然起到了去膻增香的效果,让伯颜帖木儿赞不绝口。
他甚至开始对瓦剌人的主食之一——奶制品下手。他观察到他们制作酸奶后,会分离出一种淡黄色的乳清,往往被直接倒掉。他尝试着劝说妇人将乳清收集起来,加入少量盐和野葱末,作为一种清淡的饮料,意外地解腻开胃。虽然瓦剌人一开始不太习惯,但慢慢也有人开始接受。
这些一点一滴的改善,让林锋然在伯颜帖木儿营地里的生活品质得到了实实在在的提升。他能分到更好的食物,有更厚的毯子,甚至偶尔还能得到一小盆热水用来擦拭身体,祛除虱子。伯颜帖木儿见到他时,脸色也越来越缓和,有时甚至会主动问他:“今天又有什么新花样?”
关系确实在迅速缓和,从冰冷的看守与被看守,逐渐带上了一丝微妙的、基于“口腹之欲”的友好。
而晚上的“故事会”,更是雷打不动的保留节目。林锋然的《西游记》讲得越来越精彩,听众范围也从士兵扩大到了部分好奇的妇人和孩子。他讲到唐僧师徒途经各国遇到的奇闻异事,讲到各种神通法宝,讲到佛道之争(简化版),极大地丰富了这些草原民族的精神世界。
他的“说书先生”地位愈发稳固。甚至有一次,两个小士兵为了争论孙悟空和二郎神谁更厉害,差点打起来,最后还跑来请他评理。林锋然哭笑不得,只能和稀泥地说“各有千秋”。
这种看似“岁月静好”的氛围,几乎要让林锋然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自己不是俘虏,而是某个来到草原部落进行“文化交流”和“美食推广”的……志愿者?
然而,那贴身的瓷瓶时刻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而且,他注意到,萨仁阿妈脸上的愁容越来越重,往那神秘毡帐跑得也更勤了。偶尔,他还能听到帐中传来更加压抑痛苦的咳嗽声。
那位小姐的情况,恐怕越来越糟了。
这天夜里,林锋然刚讲完“金兜山兕大王”的故事,送走了意犹未尽的听众,正准备歇下,帐外却突然传来了不同于往常的动静。
不是巡逻士兵的脚步声,而是极其轻微、仿佛刻意压抑的窸窣声,似乎有人正悄悄靠近他的帐篷!
林锋然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是谁?瓦剌士兵没必要鬼鬼祟祟!难道是有人想对他不利?还是……冲着他怀里的药瓶来的?
他吓得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手指下意识地握紧了藏在内衬里的瓷瓶。
帐帘被极其缓慢地掀开了一条缝隙,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
借着帐外微弱的星光,林锋然看清了来人的轮廓——不是瓦剌士兵,也不是萨仁阿妈。那人身形娇小,穿着一身深色的夜行衣,脸上蒙着面巾,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锐利、警惕,快速地扫视了一眼帐内,最终定格在蜷缩在角落、吓得瑟瑟发抖的林锋然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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