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锋然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将那枚冰冷的金属哨子狠狠吹响!
没有预想中尖锐刺耳的噪音。
那哨子发出的,是一种极其奇特、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嗡鸣声!声音并不响亮,却仿佛能无视空间的阻碍,如同水波般迅速荡漾开来,穿透了激烈的喊杀声、兵刃碰撞声,甚至穿透了灵魂,清晰地传入附近每一个人的耳中!
这声音……不像是求救信号,反而更像某种……命令?或者……召唤?
正在从左右两侧包抄而来的伯颜帖木儿手下和“红酥手”刺客们,动作都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茫然和惊疑,显然都没听过这种古怪的哨声。
就连奄奄一息的黑衣人,涣散的眼神中也闪过一丝极微弱的诧异,似乎这哨声的效果也出乎了他的预料。
哨声还在持续。
然后——
更加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起初是零星几声。
仿佛是从营地最边缘、那些看管奴隶和低阶士兵的区域传来。
那是……压抑不住的、充满恐惧的惊叫?还是……绝望的嘶吼?
紧接着,如同一点火星落入滚油,恐慌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
“营啸了!营啸了!!”
“鬼!有鬼啊!!”
“快跑啊!炸营了!”
各种语言、各种腔调的、充满极致恐惧的呐喊声、哭嚎声、以及完全失去理智的疯狂咆哮声,如同瘟疫般瞬间席卷了大半个瓦剌营地!
原本就因为粮草爆炸和持续搜捕而神经紧绷的瓦剌士兵们,在这诡异哨声的莫名刺激下,内心深处对黑夜、对战争、对未知的恐惧被无限放大,彻底冲垮了理智!
他们不再区分敌我,不再听从号令,像无头苍蝇一样疯狂地奔跑、推搡、甚至挥刀砍向身边任何移动的影子!
真正的、大规模炸营——营啸,爆发了!
混乱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吞噬了一切!
原本凶神恶煞般扑向林锋然的伯颜帖木儿手下和“红酥手”刺客们,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席卷一切的疯狂人潮冲得七零八落!他们自己也被卷入了恐慌的漩涡,要么被失去理智的乱兵攻击,要么为了自保而不得不挥刀乱砍,再也顾不上什么目标任务了!
“天助我也!!”
林锋然看着眼前这如同地狱般却又是最好掩护的极致混乱,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他虽然不知道这哨子到底是怎么引发营啸的,但这简直是神助攻!
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猛地俯身,用尽全身力气将奄奄一息的黑衣人架起来:“恩公!撑住!我们走!”
江雨桐也反应过来,急忙在另一侧帮忙搀扶。
三人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三片树叶,被疯狂奔逃、互相践踏的人流裹挟着,身不由己地移动。但这混乱也恰好成了他们最好的保护色,没有人再特意关注他们。
黑衣人似乎恢复了一丝神智,用极其微弱的声音指引方向:“西北……角……栅栏……破口……”
林锋然死死记住,咬着牙,拖着伤腿,和江雨桐一起,拼尽全力逆着人流,朝着西北方向艰难地移动。
一路上,他们看到了无数疯狂恐怖的景象:士兵像野兽一样互相撕咬,军官声嘶力竭的呵斥被彻底淹没,有人被推倒踩踏,火把引燃了帐篷……整个瓦剌大营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崩溃,化作了修罗地狱。
这也让林锋然更加心惊于那枚小小哨子的可怕威力——它引爆的不是火药,而是人心深处最原始的恐惧!
终于,他们跌跌撞撞地冲到了营地西北角的边缘。这里的情况稍好一些,恐慌尚未完全波及,但守卫也早已被核心区域的混乱吸引或卷走。
果然,在一处不起眼的、堆放腐烂草料的地方,他们找到了一个被刻意掩盖的、可供一人钻过的栅栏破口!
“就是这里!”林锋然心中狂喜!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钻出栅栏,逃出生天的最后一刻——
“陛下……留步……”
一个冰冷、嘶哑、却带着一种诡异平静的声音,突然从旁边的草料堆阴影里传来!
林锋然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这个声音?!
他猛地扭头!
只见伯颜帖木儿!竟然是伯颜帖木儿!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里!他的模样极其狼狈,衣甲破损,脸上沾满血污和黑灰,眼神中充满了血丝、疯狂和一种穷途末路的疲惫。他手里紧紧握着那三匹……那三匹鲜艳的、在微弱光线下依旧流光溢彩的毒布!仿佛那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竟然也没死在混乱里,还找到了这里!
“台吉……你……”
林锋然的声音干涩,下意识地将黑衣人护在身后。
伯颜帖木儿没有看黑衣人,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林锋然,声音嘶哑而急促:“陛下……走可以……带上我!否则……”他晃了晃手中的毒布,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他想跟着一起逃跑?!还想带上那三匹催命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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