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吧。”
声音很轻,但在死寂的帐篷里却异常清晰。
江雨桐的肩膀猛地一颤,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她缓缓抬起头,那双清亮的眸子此刻布满了血丝,冷冷地看向他,里面没有丝毫感激,只有一种被冒犯的、冰冷的愤怒。
“……”她没有说话,但那眼神分明在说:「与你何干?」甚至带着「你也配劝我?」的意味。
林锋然被这眼神刺得缩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诚恳一些,尽管听起来依旧干巴巴的:“不吃东西…撑不住的…这里…没人在意这个…”
他本想说得更委婉,但匮乏的词汇和紧张的情绪让他的话听起来直白甚至有些粗鲁。
江雨桐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冷的、近乎讥诮的弧度。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因为干渴和情绪激动而异常沙哑,却依旧带着一种属于她那个阶层的、刻在骨子里的清冷与骄傲:
“陛下还是……顾好自己吧。”
一句“陛下”,叫得无比疏离,甚至带着难以掩饰的怨怼。若非眼前这个男人的无能狂怒和愚蠢决策,她,她的父亲,无数的大明将士和百姓,何至于此?
这话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扇在林锋然脸上。他的脸颊瞬间烧灼起来,羞耻感和一股无名的火气同时涌上。是,他是倒霉蛋林锋然,不是真正的朱祁镇,但这口从天而降的黑锅,却结结实实扣在了他的头上!
“你!”他猛地抬起头,想反驳,想嘶吼「我不是他!」,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说出来谁信?只会被当成彻底的疯子。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胸膛剧烈起伏着,最终只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知好歹!”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简直是孩童吵架般的幼稚。但他实在受不了那种眼神,那种将他完全视为罪魁祸首和垃圾的视线。
江雨桐似乎连与他争辩的兴趣都没有,只是再次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怜悯——对他这种无能狂怒的怜悯。然后,她重新低下头,将脸埋回臂弯,用沉默筑起一道更高、更冰冷的墙。
沟通彻底失败。
林锋然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计可施。他恨恨地转过头,不再看她。牢笼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比之前纯粹的沉默更加令人难熬。
然而,身体的需求是最专制的暴君。
又不知过了多久,在极度的饥渴折磨下,林锋然听到对角线的方向,传来极其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
只见江雨桐依旧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耸动,那只脏兮兮的木碗似乎被挪动了一点位置。她正用一种极其缓慢、极其艰难的动作,仿佛在进行某种酷刑般,小口小口地、强迫自己吞咽着那难以下咽的食物。每一次吞咽,她的身体都会难以抑制地颤抖一下,仿佛下一秒就会全部吐出来。
她没有看他,他也迅速收回了目光。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感漫上林锋然的心头。那点可怜的、试图维持尊严的努力,在这残酷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悲凉和无助。
就在这时,怀里的那一小缕蓬松羊毛,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不,不是羊毛在动。
是整个地面,在轻微地震动!
起初很微弱,像是错觉。但很快,那震动感变得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密集!如同沉闷的战鼓,从远方敲响,透过冰冷的地面,清晰地传递到他们的身体上!
轰隆隆……轰隆隆……
是马蹄声!
大量的、成群结队的马蹄声,正从远及近,朝着这个方向而来!声势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浩大!
门外的守卫也显然察觉了,脚步声变得急促,交谈声带上了紧张和戒备。
林锋然和江雨桐几乎同时抬起头,再次望向对方。这一次,两人的眼中都只剩下纯粹的、无法掩饰的惊惧!
又发生了什么?
是瓦剌新的部队到了?还是……明军反击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林锋然自己掐灭,他知道历史,这几乎不可能)
抑或是……也先终于失去了耐心,决定用另一种方式来处理他们这两个“战利品”?
巨大的、未知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再次死死攥住了他们的心脏。
那雷鸣般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仿佛就在帐篷外轰鸣!甚至能听到战马兴奋的嘶鸣和骑手粗野的呼喝声。
突然!
他们的牢笼门帘,被猛地从外面一把扯开!
刺眼的、黄昏时分的光线猛地涌入,晃得两人同时闭上了眼睛。
一个高大的、穿着不同于普通瓦剌士兵精致皮甲的身影,堵在了门口,逆着光,投下巨大的、充满压迫感的阴影。
不是之前送饭的士兵,也不是伯颜帖木儿。
那人目光如电,冰冷地扫过蜷缩在角落的两人,最终,落在了林锋然身上。
他开口,汉语生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每一个字都像冰雹砸落:
“大明皇帝!”
“太师有令,即刻带你过去!”
“看来,南朝朝廷给你的‘定价’……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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