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日,黄昏。
当最后一抹残阳的余晖,艰难地穿透秦岭北麓逐渐稀疏的林木,洒在疲惫不堪的汉军将士身上时,走在最前哨的张嶷猛地抬起手,握紧了拳头。
整个队伍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瞬间静止。连日来充斥耳畔的溪流轰鸣、鸟兽啼鸣似乎骤然远去,只剩下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伏低了身体,锐利的目光穿透灌木的间隙,向前方望去。
没有预想中的悬崖绝壁,没有令人绝望的连绵群山。
眼前,是一片缓缓向下延伸的、长满低矮灌木和荒草的斜坡。而在斜坡的尽头,大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骤然抹平,铺展开一望无际的、在夕阳下泛着金黄光泽的关中平原!
那平原是如此辽阔,如此丰饶,与身后那囚笼般的秦岭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对比。湿润而带着泥土芬芳的风,从平原上吹来,拂过每一个士卒因激动而颤抖的脸庞。
他们,真的走出来了!
“我们……出来了?”一个年轻的士卒喃喃自语,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哽咽。
没有人回答他,但那一张张布满泥垢、胡茬丛生、却在这一刻焕发出骇人光彩的脸庞,就是最好的答案。许多人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抓起一把关中平原的泥土,紧紧攥在手中,仿佛要确认这不是一场太过美好的幻梦。
刘禅在傅佥和张嶷的护卫下,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沿。他同样风尘仆仆,玄色轻甲上满是划痕和泥渍,但那双眼睛,却比天上的星辰还要明亮。他极目远眺,胸膛微微起伏,深深地吸了一口这属于关中的、自由的空气。
“陛下,我们成功了!”傅佥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手紧紧按着腰间的戒渊剑。
刘禅缓缓点头,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规,掠过平原上的田埂、村落、河流,最终定格在东北方向那天地交接之处。
那里,在地平线的上方,在暮色与云霞的掩映下,隐隐约约勾勒出一片庞大无比的、如同匍匐巨兽般的黑色轮廓。虽然看不清细节,但那恢弘的气势,那仿佛凝聚了数百年王气的沉重存在感,无需任何标识,便已宣告了它的身份——
长安!
大汉的旧都!四百年帝业的象征!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瞬间冲上了刘禅的头顶,让他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那不是恐惧,而是梦想照进现实时巨大的冲击与感动。另一个时空里,他(李世民)也曾无数次遥望、最终入主的长安,如今,以这样一种方式,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却是以敌人的身份,以必须攻克的目标!
“长安……”他低声念出这两个字,声音轻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却又重得如同誓言。
短暂的激动过后,铁一般的纪律和残酷的现实迅速将所有人拉回。这里不是终点,而是另一个更加凶险的起点。
“张嶷!”
“末将在!”
“立刻派出所有斥候,化装成樵夫、流民,扇形散开!摸清方圆二十里内的所有魏军哨卡、营垒、道路、河流情况!重点是探查有无大队魏军活动的迹象,以及……长安外围的防御虚实!”
“诺!”
“清点人数,统计伤员和非战斗减员。寻找隐蔽、靠近水源的合适地点,就地扎营,严禁烟火!所有人不得卸甲,兵器不离身,随时准备战斗!”
“诺!”
命令一道道下达,这支刚刚脱离险境的孤军,如同精密的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激动与疲惫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深入敌后应有的警惕与冷静。
刘禅在一处可以俯瞰平原、本身又被林木遮掩的高地上,建立了临时指挥所。他摊开那份早已被汗水浸得发皱、却依旧珍贵无比的手绘舆图,与张嶷、傅佥等将领围拢在一起。
不久,斥候带回的消息开始汇总。
情况比预想的稍好,但也绝不乐观。
好消息是,司马昭的主力确实被姜维牢牢吸引在长安以西的郿县、武功一带,正与汉军主力对峙。长安东南方向,也就是子午谷北口这一带,魏军的防御相对空虚,只有一些常规的巡逻队和零星的烽燧哨卡。显然,司马昭和他的将领们,绝未料到会有一支汉军,尤其可能是皇帝亲率的精锐,从这条“死路”钻出来。
坏消息是,长安城毕竟是曹魏经营多年的西部重镇,城高池深,守军数量不明但绝不会少。他们这三千人,经历了子午谷的磨难,已是疲惫之师,缺乏攻城器械,更没有后勤补给。一旦行踪暴露,被长安守军发现并出城围剿,或者被司马昭分兵回援,他们将陷入绝境。
“陛下,”张嶷指着舆图上几个关键点,“根据斥候回报,这几个烽燧是最大的威胁,一旦发现我们,烽火一起,不出一刻,长安和周边魏军必知。必须拔除!”
“陛下,我军孤悬于此,利在速战,不宜久留。是设法奇袭长安,还是袭扰其粮道,配合大将军主力?”
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聚焦在刘禅身上。此刻,每一个决定,都关乎这三千人的生死,也关乎整个北伐战局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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