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臧离去的马蹄声仿佛还回荡在空气中,但西面营区的气氛却彻底改变了。不再是单纯的绝望和麻木,而是注入了一种躁动不安的、带着血腥味的诡异气息。
田臧的心腹将领和亲兵们并没有完全离开,他们像是无形的楔子,打入了西面营区的指挥系统。原本那些还对吴广抱有几分敬畏、或者至少还在犹豫观望的中下层军官,被频繁地“召见谈话”。回来后,有的面色苍白,眼神躲闪;有的则像是打了鸡血,脸上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狂热,看向士卒的眼神也变得凶狠而急切。
命令开始变得混乱且矛盾。一会儿要求加紧打造攻城器械,做出一副要全力攻城的姿态;一会儿又下令各部清点人数,整理兵甲,说是要准备迎接“假王”的巡视。但明眼人都能感觉到,空气中有一种弓弦缓缓拉紧的窒息感。
陈大所在小队的队率,就是一个被“谈话”后变得异常亢奋的家伙。他提着鞭子,在营地里来回巡视,呵斥着任何看起来“懈怠”的士卒,声音尖利得有些不正常:“都给我精神点!马上就要有大动作了!建功立业,就在今日!谁敢误了大事,军法从事!”
“大动作?”一个老兵低声嘟囔,脸上写满了怀疑和恐惧,“是要咱们去送死填护城河吧?”
没人回答他,但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陈大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他敏锐地察觉到,营地里的守备力量在暗中调整。田臧的亲信部队,那些盔甲相对整齐、兵器相对精良的士兵,开始“换防”到一些关键的位置,比如营门、粮仓附近,以及通往中军大帐的道路。而像他们这样的杂牌部队,则被有意无意地挤到了更外围、更危险的区域。
这绝不仅仅是为了攻城或防御李由的偷袭。这是针对内部的布局。
兵变,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陈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一旦乱起,无论目标是吴广还是李由,他们这些底层士卒,尤其是被当作“外人”和“炮灰”的部队,必然是第一波被消耗和牺牲的。
他试图思考对策,但发现毫无出路。逃跑?营地已经被无形地管控起来,擅自离营者格杀勿论的命令被重申了无数次。向吴广告密?他一个最底层的小卒,根本无法接近假王的中军大帐,恐怕还没见到吴广,就被田臧的人当奸细砍了。
他似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柄名为“兵变”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缓缓落下。
该来的,终于来了。
这一日,天色灰蒙,铅云低垂,仿佛也预感到了一场人间的惨剧。并没有预想中的擂鼓进军,也没有大规模的部队调动。一切似乎和往常一样沉闷。
突然,中军大帐方向,传来了一阵异常尖锐的金铁交鸣之声和短暂的、极其激烈的喊杀声!这声音不同于攻城的喧嚣,更集中,更急促,充满了阴谋和杀戮的味道!
声音很快又平息下去,快得让人怀疑是否是错觉。
但紧接着,一阵沉重而急促的警钟声被敲响!那是最高级别的警报!
“不好了!炸营了!”
“有奸细!保护假王!”
“不对!是兵变!田臧造反了!”
各种混乱至极、互相矛盾的呼喊声如同瘟疫般瞬间炸开,席卷了整个庞大的军营!
真正的混乱,此刻才正式开始!
早已部署好的田臧部队,立刻亮出了刀锋。他们一部分人冲向中军大帐区域,巩固“成果”,另一部分人则开始有组织地扑向那些可能还效忠吴广或者态度暧昧的部队营区,口号喊得震天响:“奉王命诛杀叛逆吴广!抗命者死!”
而更多的部队,则完全陷入了不知所措的恐慌之中。他们根本搞不清状况,不知道谁是真叛逆,谁在假传王命,只看到身边突然就有人挥刀相向!上一刻还并肩啃着硬饼的同伴,下一刻可能就因为属于不同的派系或者仅仅是认错了人而拔刀互砍!
“别杀我!我是自己人!”
“他们是假传王命!杀了他们!”
“快跑啊!全乱了!”
猜忌、恐惧、积压的怨气、对生存的渴望……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被点燃,化作了最原始、最疯狂的杀戮和混乱!
葛婴部的残兵营区,因为其“非嫡系”的身份和位置偏僻,几乎是第一时间就遭到了田臧部队的“清洗”。一队打着田臧旗号的士兵凶神恶煞地冲了过来,领头的军官根本不问青红皂白,挥刀就砍,口中大喊:“诛杀吴广同党!一个不留!”
“我们不是!我们是葛婴将军的部下!”有人试图辩解。
“葛婴?哼,亦是无能之辈,其部皆可杀!”那军官狞笑着,挥刀将一个试图理论的老兵砍翻在地。
屠杀开始了!
陈大所在的小队首当其冲。那个刚刚还亢奋不已的队率,此刻面对真正的杀戮,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却被一支不知从哪飞来的流矢射穿了后心,扑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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