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清明后的日日夜夜,对李沫云而言都是凌迟。
她被困在老槐树的躯干里,魂魄被树脉死死锁住,连飘出三尺都做不到。可她的眼睛能看见——看见赵虎扛着锄头从树下走过,脸上带着憨厚的笑,跟路过的村民打趣;看见当年参与施暴的那些男人,一个个娶妻生子,在村里盖了新房,活得有滋有味;看见村里的孩子在树下追逐打闹,用石头砸着树干,笑声刺耳。
这些画面像烧红的烙铁,一遍遍烫在她的魂魄上。恨意如同藤蔓,顺着树脉疯狂滋长,缠绕着她的意识,让她日渐变得阴冷、暴戾。有时狂风刮过树叶,发出“哗哗”的声响,她都觉得是那些村民在嘲笑她的无能。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她在树里嘶吼,声音白天传不出半分,只能化作更浓的怨气,浸透槐树的每一寸肌理。老槐树因此变得越发诡异,树叶常年墨绿,即便是盛夏也透着股寒意,村民们渐渐不敢靠近,只有晚上,她那凄惨的哭声能传遍整个村庄,像无数根针,扎在每个村民的心上。
而吴勇,成了她唯一的光,也是唯一的恨的寄托。
那个文弱书生,每天夜里都会偷偷跑到老槐树下。他不敢靠太近,只是远远站着,对着槐树低声说话,像在跟她倾诉。
“表妹,我打听清楚了。”某天夜里,吴勇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却异常坚定,“村里的老人说,你的尸骨,还有小外甥、小外甥女,还有秦护卫他们的……都被埋在后山的乱葬岗了。那些人怕你们化成厉鬼,还在上面盖了层厚厚的土,压了石头。”
李沫云的怨气猛地翻涌,槐树的枝叶剧烈摇晃,落下满地残叶。她能“闻”到后山那片土地的气息,混杂着泥土与腐朽,那是她骨肉长眠之地,却被仇人如此亵渎。
“我对不起你,表妹。”吴勇的声音哽咽了,“我那天要是跟你们一起吃饭,或许……或许能替你挡一下……”
“不怪你。”李沫云在树里无声地说。她知道,吴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冲上去也只是多一具尸体。
可吴勇过不去这个坎。他每天除了打探消息,就是坐在树下发呆,眼神从最初的恐惧、悲痛,渐渐变得偏执、阴鸷。
几天后的夜里,他再次来到槐树下,眼神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
“表妹,我想到办法了。”他压低声音,像是怕被人听见,“我要去学道。”
李沫云一愣。学道?
“我打听了,城里有个道观,据说里面的老道会些旁门左道,能养鬼、能拘魂。”吴勇的声音发颤,却异常兴奋,“我去拜他为师,学怎么养鬼!我要把你养成鬼王,养到能冲破这棵破树的那天!到时候,我们就把这个村子里的人,一个个拖进地狱!”
他的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李沫云混沌的意识。鬼王?破树而出?报仇雪恨?这些念头让她沉寂的魂魄剧烈震颤,怨气瞬间暴涨,槐树周围的温度骤降,连月光都变得冰冷。
“但这需要时间。”吴勇继续说道,眼神里闪烁着算计的光,“在我学成之前,不能让那些人太安生。借助你夜里哭声能传出去的事,我要让他们夜夜做噩梦,让他们活在恐惧里,就像你现在承受的一样!”
他顿了顿,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我手里还有些从家里带出来的银子。”吴勇道,“我打算去城里找个神婆,不用真有本事,只要会装神弄鬼就行。我给她钱,让她主动找上门,说迷魂村阴气重,有厉鬼作祟,必须在后山修座山神庙,供奉山神,才能镇压邪祟。”
李沫云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修山神庙,选址在后山——那不就是她尸骨埋葬的地方?吴勇是想借着修庙的名义,靠近她的埋骨之地,甚至可能……想办法把她的魂魄从老槐树里引出来,转移到庙中!
“神婆还得说,光修庙不够,最好能活祭童男童女,用生魂的阳气压住阴气。”吴勇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狠戾,“我知道村民们心里有鬼,胆小又自私,未必敢真的活祭,但只要提了这个话,就能吓住他们,让他们对‘厉鬼作祟’的说法深信不疑,也能让他们心里添个疙瘩,日夜不宁。”
果然,这个看似文弱的书生,被逼到绝境后,心思竟变得如此缜密狠辣。
李沫云没有反对。她太想报仇了,哪怕只是让那些人担惊受怕,也能让她积压的怨气稍稍纾解。
“你……你要小心。”她用尽魂力,让槐树的枝叶轻轻拂过吴勇的肩膀,像是在回应他。
吴勇身体一僵,随即露出一个凄然的笑:“表妹,等我。”
说完,他转身消失在夜色里,再也没有回头。
接下来的日子,李沫云在老槐树下煎熬地等待着。她能感觉到吴勇离开了迷魂村,朝着城里的方向去了。日子一天天过去,村里白天依旧平静,晚上她的哭喊声却成了村民们的噩梦。那些仇人白天照旧过着他们的日子,夜里却紧闭房门,连说话都不敢大声。迷魂村一片死寂,仿佛这血债从未存在过,又仿佛那血债化作了无形的锁链,将整个村子捆在恐惧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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