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声如雷,震得地面都微微发颤;烟尘漫卷,像一堵黄色的墙,顺着官道往南门压来。那支百余人的精骑队伍,浑身透着股与黎阳仓守军截然不同的骄悍——骑手们的皮甲泛着冷光,腰间的弯刀鞘上镶着铜饰,连马鬃都梳得整整齐齐,跑动间像一股灼热的铁流,直冲到南门外才猛地勒马。马蹄在地上刨出浅坑,喷吐的白雾混着马汗味飘过来,骑手们控缰而立,眼神像鹰隼似的扫过城门内外,那审视的目光里,倨傲几乎要溢出来。
队伍最前,那匹西域白马昂首嘶鸣了一声,马背上火红狐裘的女子轻轻抬手——不过一个简单的动作,整支队伍瞬间静得落针可闻,连马匹都乖乖收了躁动,足见训练有多精良。她端坐马背,目光先越过迎接的人群,落在巍峨的城楼和顶端飘扬的“窦”字大旗上,嘴角似乎勾了一下,那弧度淡得像风刮过水面,随即才缓缓扫向以徐世积为首的官吏将领,眼神里没半分暖意。
徐世积排开众人,上前一步,双手抱拳朗声道:“黎阳仓镇守使徐世积,恭迎独孤将军!”
那女子——正是独孤凤,这才微微欠了欠身,算是回礼。她的声音清越,却像裹了层冰:“徐将军不必多礼。奉魏公钧令,特来督查黎阳仓粮储军务,有劳将军了。”她的目光在徐世积身后的人身上扫过,快得像掠影,仿佛那些将领官吏都只是路边的石子,不值得多停一秒。
“独孤将军一路辛苦,请入城歇息。”徐世积侧身让开道路,掌心向上做了个“请”的手势。
独孤凤轻轻一夹马腹,白马迈着优雅的步子,率先穿过城门洞。她身后的精骑紧随其后,马蹄铁敲击在青石路面上,发出“嗒嗒嗒”的脆响,那声音密集又响亮,像在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带着说不出的压迫感。
当队伍经过王临和巡哨队时,独孤凤的目光不经意地扫了过来——这群士兵衣着寒酸,有的穿的是打补丁的布衣,有的铠甲缺了护膝,手里握的不是旧矛就是粗木棍,可每个人都努力挺直腰板,像扎在地上的桩子。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眼神里的轻蔑清晰得像写在脸上,仿佛看到了一堆不入流的破烂。她连脚步都没顿,径直策马而过。
她身后的亲卫更过分,有个高个子骑兵甚至低低嗤笑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刚好能传到巡哨队员耳朵里:“这就是黎阳仓的兵?跟叫花子似的。”
王临面色平静,眼帘都没抬一下,仿佛没看见那轻蔑的眼神,没听见那刺耳的嘲笑。可他身后的队员们,个个脸涨得通红,拳头攥得死紧,指节发白——赵锋的腮帮子都咬出了青筋,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短刀上,若非王临用眼角余光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怕是当场就要冲上去理论。
迎接仪式短得像走流程。徐世积把独孤凤一行安置在仓城内最好的院落——原仓督的府邸,青砖瓦房,还有个小花园,比徐世积自己的住处还精致。全程,独孤凤除了“有劳”“不必”这类客套话,没多说一个字,那居高临下的姿态,像块石头压在徐世积麾下将领的心上,每个人都憋了一肚子不快。
刚回到营区,赵锋就忍不住一脚踹在旁边的木桩上,骂道:“呸!什么玩意!一个黄毛丫头,仗着是关陇贵族,就在这摆谱!真当自己是多大的官了?”
“就是!看她那眼神,好像咱们身上有臭味似的!”一个队员攥着手里的旧矛,气得声音都抖了。
“还有她那些亲卫,眼睛都长到头顶上了!咱们守着黎阳仓,没功劳也有苦劳,凭什么被他们看不起!”
队员们你一言我一语,义愤填膺。王临抬手按了按,压下众人的议论:“好了!都闭嘴!记住你们的身份——是巡哨队,不是市井泼皮。她是魏公派来的督查使,位高权重,咱们惹不起。”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沉了些,“但也不必妄自菲薄!咱们靠双手开荒、守营,不偷不抢,挣的每一口饭都干净,没什么可丢人的!”
话虽这么说,王临心里却蒙了一层阴影——独孤凤的傲慢,比他预想的更直接、更刻意。这哪是单纯的出身差异?分明是故意给下马威。他隐隐觉得,这女人来者不善。
果然,第二天一早,独孤凤就来了个“雷厉风行”。她没找徐世积开会,也没打招呼,直接带着亲卫和三个文吏,径直闯进了仓廪署,一进门就把令牌拍在桌案上:“王主事,调阅所有粮储账簿、出入库记录,还有守军名册,现在就要。”
王主事吓得赶紧应着,指挥小吏把堆在墙角的账簿搬出来——那些账簿摞得比人还高,有的纸页都发黄了。独孤凤带来的文吏立刻扑上去,算盘拨得“噼啪”响,比过年时的鞭炮还密集。他们问话苛刻得离谱,连三年前陈隋朝留下的旧账都翻出来,指着一处“损耗记录模糊”追问不休,王主事擦着满头的汗,嘴里不停地“是是是”,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穿越隋末,君临天下请大家收藏:(m.xtyxsw.org)穿越隋末,君临天下天悦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