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交军权的那日午后,陈则宏独自坐在国子监的槐树下,指尖摩挲着一枚磨损的铜钱。
阳光透过枝叶洒下,在地面投下斑驳光影,正如他此刻的心境 —— 卸下兵权的释然中,藏着对初心的笃定。
他从未忘记,来到这个时代的核心目标,从来不是封侯拜将,而是以教育启民智,以经济安民生,让这个王朝真正走向强盛。
三日后,陈则宏向皇帝递上《创办格致学院疏》。
奏折中,他详细规划了学院建制:选址在京郊废弃的白马寺,占地百亩,分设 “格致馆”“经世馆”“技艺馆” 三馆。
格致馆传授算学、天文、地理之学,引入他手绘的《万国舆图》与改良的算筹;
经世馆讲授农桑、水利、吏治,以《农政全书》与他实践总结的治水经验为教材;
技艺馆则专授工坊技艺,涵盖纺织、冶铁、造船等,邀请异珍阁的工匠与江南名匠任教。
“启民智当从少年始。”
陈则宏在奏折中写道,
“学院不分贵贱,凡八至十六岁学子,皆可应试入学,贫寒子弟免缴学费,由朝廷与伯府共同出资供养。”
皇帝览奏后,沉吟片刻便朱批准奏 —— 既无需动用兵权,又能培育人才,正是他乐于见到的局面,当即下旨拨银五万两,支持学院修建。
筹备期间,陈则宏亲力亲为。
他带着工匠改造白马寺的殿宇:
将大雄宝殿改为讲堂,拆除神像,换上巨大的黑板(以松烟墨混合桐油制成);
在后院开辟试验田,用于种植新引进的番薯、玉米;
搭建工坊,置备熔炉、织机等器具。
师资方面,除了邀请的工匠与老儒,他还从暗影中挑选了几位精通算学、天文的人才,隐去身份任教;
小花则主动请缨,担任技艺馆的女先生,教授纺织与医理,成为京城首位入馆授课的女子。
消息传开,京中震动。
保守派纷纷非议,徐太傅上书直言:“男女同校,有违礼教;教授奇技淫巧,恐乱人心。”
陈则宏却不为所动,在学院门口立起石碑,刻着 “格物致知,经世致用” 八个大字。
首批招生时,应试者竟达三百余人,既有勋贵子弟,也有市井少年,甚至有几位女子乔装求学,被小花识破后,索性奏请皇帝特批,开设女子专班,一时传为美谈。
与此同时,陈则宏将另一重心放在经济改革上。
他发现当朝币制混乱,铜钱成色不一,私铸铜钱泛滥,导致物价波动,百姓深受其害。
经过数月调研,他提出 “统一币制” 方案:
由朝廷统一铸造 “晟通元宝” 铜钱,规定铜含量为七成,边缘铸有防伪纹路;
同时发行少量纸币 “晟通钞”,与铜钱按比例兑换,纸币背面印有水印与暗纹,防止伪造。
为推行新币,陈则宏亲自督造铸币局,改良铸币工艺,采用 “母钱翻砂法”,提高铸币效率与质量;
又下旨规定,凡赋税、交易,皆以新币为准,旧币限期兑换,私铸铜钱者严惩不贷。
同时,他上书建议扶持工商业:
在京城与江南通商口岸设立 “通商司”,统一管理商贸,减免新兴工坊的赋税三年;
开通京杭大运河的漕运专线,降低商税,鼓励商人运输货物;
在异珍阁设立 “技艺推广处”,将改良的纺织机、水车等技术无偿传授给百姓。
这些举措起初遭遇阻力。
江南的盐商、粮商担心新币影响利益,暗中抵制;
部分官员认为 “重农抑商” 是祖制,反对扶持工商业。
陈则宏并未强推,而是先在京畿试点:
让异珍阁率先使用新币交易,展示其便捷;
组织工匠在通州开设纺织工坊,采用改良织机,布匹产量提升两倍,利润大增,吸引了不少商人效仿。
小花则配合父亲,在女子专班中传授新式纺织技艺,培养出一批精通织布的女工匠。
她们织出的棉布质地细密、花色新颖,深受市场欢迎,很快便销往江南,带动了京郊纺织业的兴起。
同善堂也借此机会,开设了女子工坊,让孤女与寡妇学习技艺,自食其力,既解决了生计问题,又为工商业注入了新的活力。
半年后,格致学院正式开学。
开学典礼上,陈则宏身着国子监祭酒官服,站在讲堂前,望着台下三百余名学子,目光坚定:
“学问不分古今,有用即为正道;人才不分贵贱,有志便可成才。愿诸位学子勤学苦练,将来或为农桑之师,或为工坊之匠,或为治国之臣,皆能以所学造福天下。”
台下学子齐声应和,声音洪亮,震得殿宇梁木微微作响。
而经济改革也初见成效。
新币流通顺畅,物价趋于稳定,百姓拍手称快;
京畿的工坊数量增至百余座,漕运繁忙,商旅不绝,朝廷的商税收入较往年增长三成。
皇帝看着户部呈上的奏报,又听闻格致学院的学子已开始参与京郊水利工程的测绘,心中对陈则宏的赞许更甚 —— 这位靖川伯,果然是治国之才,即便远离军权,也能为王朝创下不世之功。
徐太傅等人见新政成效显着,再无异议,反而开始主动拉拢陈则宏,希望在经济改革中分一杯羹。
陈则宏却始终保持距离,专注于学院与民生事务,每日要么在国子监讲学,要么深入工坊、田野,查看技艺推广情况。
小花打趣道:“父亲如今倒像个寻常夫子,每日与笔墨、农具为伴。”
陈则宏笑道:“这才是我想做的事。军权能定一时之局,而教育与经济,方能安万世之基。”
夜色渐深,格致学院的灯火仍亮着。
学子们在灯下苦读,工坊里传来织机的声响,田野间的新粮长势喜人。
陈则宏站在学院的了望塔上,望着京城的万家灯火,心中满是欣慰。
他知道,自己避开了功高震主的陷阱,也找到了实现初心的道路。
教育与经济,这两条看似平凡的路,终将铺就一条通往强盛的大道,而他与小花,正沿着这条路,一步步坚定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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