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像一块被浓墨反复浸染的绒布,从西市的巷口慢悠悠地铺展开来,覆盖住青石板路的每一道纹路、每一处凹陷。
白日里喧闹的叫卖声 ——“新鲜的猪肉,十五文一斤!”“刚磨的面粉,十文钱两斤!”—— 还有街坊讨价还价的争执声,早已随着夕阳的落下消散无踪。
只剩下偶尔的犬吠从巷尾传来,“汪汪” 的叫声不疾不徐,却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空气,又很快被晚风揉碎在微凉的夜色里,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院子里的石榴树被晚风拂过,叶片相互摩擦,发出 “沙沙” 的轻响,像一位白发老人坐在藤椅上,低声诉说着岁月的沉寂与沧桑。
枝头未谢的石榴花,在皎洁的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红光,花瓣边缘还沾着傍晚的露水,折射出细碎的银光,成了这漆黑夜里唯一的亮色,像一盏盏小小的灯笼,照亮了庭院的一角。
风里还带着石榴花的清甜气息,混合着泥土的湿润味,却没让人觉得惬意,反而透着几分冷清,像一杯加了蜜的凉水,甜得发涩。
陈则宏坐在厅堂的榆木桌前,桌角的油灯燃得正稳。
灯芯是新换的棉线,雪白的棉线吸足了灯油,燃烧时偶尔溅起细小的灯花,“噼啪” 一声落在粗陶灯盏里,转瞬即逝,只留下一点黑色的灰烬。
昏黄的光晕以油灯为中心,缓缓向四周扩散,笼罩着桌面,映着他面前那张写满字迹的麻纸 —— 纸上密密麻麻记录着近期收集的信息:“糙米 16 文 / 斗(日涨 2 文)”“官府调粮 5000 石往北境”“狄戎骑兵集结万余”“西市粮铺限购两斗”,每一条信息都用木炭笔重重圈了出来,圆圈边缘有些潦草,显然是他反复确认时留下的痕迹。
旁边还标注着简短的批注:“粮价日涨,恐破 20 文,需囤粮”“调粮量不足,北境军需紧,需警惕短缺”,字迹工整却透着几分急促,笔画比平时更用力,纸页都被戳得微微发皱,可见他在记录时的焦虑。
他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笃、笃、笃”,节奏缓慢却沉重,像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在安静的客厅里回荡。
思绪早已飘远 —— 作为曾经统领一方的大统领,他习惯从全局视角拆解局势,眼前的粮价波动不过是冰山一角,更深的危机还藏在水面之下:赋税加重、流民南下、疫病传播…… 每一个隐患都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爆。
桌角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茶杯是粗瓷做的,上面印着一朵淡蓝色的兰花,花瓣边缘有些模糊,显然是用了多年的旧物。
茶水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茶膜,像一张透明的纸,他却没顾上喝,目光紧紧锁在麻纸上,眉头微微皱起,额前的碎发垂落下来,遮住了眼底的忧色,只留下紧抿的嘴唇,透着几分坚定。
前世应对战乱、稳定民生的画面在脑海中翻涌:那些因缺粮而饿殍遍野的村庄,路边躺着骨瘦如柴的百姓,孩子的哭声微弱得像蚊子叫;那些因赋税过重而起义的百姓,手里拿着锄头、镰刀,脸上满是绝望与愤怒;那些因流民四散而引发的疫病,街头巷尾都飘着草药味,却挡不住死亡的蔓延……
每一幕都让他心头发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也让他对眼前的困境有着比常人更清晰、更沉重的预判 —— 他不能让历史在这个世界重演,更不能让小花经历那样的苦难。
这时,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吱呀” 一声轻响,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明显,像一根细弦被轻轻拨动。
小花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睡意,像沾了一层细小的白霜。
她穿着一身浅粉色的睡衣,衣摆上绣着一只可爱的兔子,兔子的眼睛是用红线绣的,格外灵动。
头发有些凌乱,几缕碎发贴在脸颊上,被汗水打湿,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绣着小太阳的布偶 —— 那是她刚到永安府时,陈则宏亲手给她做的,布偶的边角已经有些磨损,布料也起了球,却是她最珍视的东西,连睡觉都要抱在怀里。
“爹,您怎么还没睡呀?”
她迈着小碎步走到陈则宏身边,手轻轻搭在他的胳膊上,指尖能感受到他胳膊上的肌肉紧绷着,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像一颗裹了糖的棉花,甜得让人心里发暖。
陈则宏回过神,紧绷的神情瞬间柔和下来,像冰雪遇到了暖阳。
他伸手摸了摸小花的头,指尖能感受到她柔软的发丝,带着淡淡的皂角香,语气里满是宠溺:“爹在分析些事情,没注意时间。你怎么醒了?是不是灯太亮吵到你了?”
说着,他就想把灯芯调暗些,手指已经碰到了灯芯。
“不是,”
小花连忙摇摇头,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她爬到旁边的凳子上坐好 —— 这张凳子是陈则宏特意为她做的,高度正合适,凳面上还刻着一个小小的太阳,和她的布偶相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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