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薄纱般透过雕花木窗,轻轻铺在赵灵儿——或者说,此刻占据着这副躯体的林月——脸上。她睁着眼,毫无睡意,耳边是姥姥在隔壁房间均匀悠长的呼吸声,这曾经无比熟悉、象征安宁的声音,此刻却像一根线,紧紧牵扯着她翻江倒海的思绪。
她悄悄动了动手指,这双手,纤细、白皙,属于十六岁的林月。可内里,却是经历过生死、挚爱离散、最终在南诏魂飞魄散的赵灵儿。灵魂与躯壳的磨合带来一种奇异的剥离感,经脉间流淌的灵力既熟悉又陌生,比她自己原本的身体更纯粹、更汹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排异感,仿佛在无声地提醒她——你是个“外来者”。
脑海中,两个记忆库在剧烈地碰撞、融合。
一个是林月的:一个来自不属于仙灵岛,不属于南诏国,生活在车水马龙、光怪陆离的陌生世界。高楼大厦,铁盒子般的车辆在街上穿梭,人们穿着奇装异服……
另一个是这具身体灵魂的:仙灵岛与世隔绝的宁静,姥姥无微不至的呵护,对岛外世界模糊的向往,以及……后来与水魔兽大战,死在爱人怀里的赵灵儿。
赵灵儿的心狠狠一抽。逍遥哥哥……那个曾经带着他标志性的、有点傻气却无比真诚的笑容,闯入了她的生命。可如今,他呼唤的“灵儿”,回应他的“灵儿”,还是她吗?
“无论如何,”她在心里默念,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丝滑的被面,“既然上天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让我以这样的身份归来,那么,守护便是我的宿命。”
守护姥姥安享晚年,不再受颠沛流离之苦。
守护这个“赵灵儿”,只要她还是曾经的她,她都不会让她失去的现在的平静与快乐。
也守护……那个傻傻的、为了求药不顾一切的李逍遥,让他这一世,不必再背负那么沉重的命运。
这个“守护”的信念,是她在这混乱时空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但前提是,她必须弄清楚,身边这个“灵儿”的真相。
思绪最后, 林月(赵灵儿)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如同暗夜中蓄势待发的灵猫。
“如果你,真的是另一个懵懂的我……”她的目光柔和下来,带着近乎悲悯的坚定,“那我便做你的影子,你的壁垒,为你挡下一切风雨,让你替我,活出这一世的圆满与幸福。”
“但如果……”她的指尖在锦被下微微蜷缩,一股冰冷的、属于林月巅峰时期的凌厉气势一闪而逝,虽受身体所限极为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是哪个不长眼的妖邪,胆敢玷污‘赵灵儿’这个名字,占据这具身躯,行不轨之事……”
她没有再想下去。
但那股无声的杀意,已足够让周遭的空气微微凝滞。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重新平躺好,合上双眼。
夜还很长,但东方的天际,已悄然透出一线微光。
加固阵法,提升实力,暗中观察,还有……默默守护。
这条重生之路,她已知道该如何一步步走下去。为了姥姥,为了逍遥哥哥,也为了身边这个,身份未明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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