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星被身边细微的动静弄醒的,他睁开眼,发现那疯狐已经醒了,或者说,是睁着眼睛
他依旧蜷缩着,怀里紧紧抱着那根翠绿的笛子,眼神空茫地望着前方浓密的树冠,没有任何焦点,仿佛灵魂仍被困在某个遥远的、破碎的时空里
他只是安静地待着,除了细微的呼吸,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像一尊被悲伤浸透的雕塑
(醒了?还是没醒?)洛星抖了抖皮毛站起身,睡了一觉,虽然身体依旧疲惫,魔力也未见多少恢复,但至少精神上的透支感缓和了不少,他看向赤狐,对方对他的动作毫无反应
“喂”洛星出声招呼,用爪子轻轻碰了碰对方的胳膊
“该走了,不能一直留在这儿”
赤狐似乎被这点触碰惊动,空茫的眼神颤动了一下,缓缓地、有些迟钝地转过头来看向洛星
他辨认了几秒,然后默默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和虚弱,但仍然紧紧抓着那根笛子
洛星看他能自己行动,便不再多说。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棵安静矗立的命旅树,用爪子小心地扒拉出那颗深褐色的、硬得硌爪的种子
(远航…播种…往哪儿走?)他抬头四顾,周围是几乎一模一样的参天巨木和浓重阴影,根本辨不清方向,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
就在他准备胡乱选个方向碰运气时,头顶传来了熟悉的窸窣声!
洛星瞬间警惕抬头,下意识护住种子
“又怎么了?”
只见一根粗壮的树枝缓缓垂下,末端卷着一卷用暗褐色油鞣皮革仔细包裹的东西,轻轻丢到了洛星面前的落叶上
同时,那段古朴的意念再次传来,比之前更加清晰,仿佛在强调此物的重要性
“路”
“指引”
(……路?指引?)洛星一愣,疑惑地用爪子扒拉开那卷东西
细藤松开,皮革卷轴散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那是一张绘制得相当精细的地图!
皮革地图质地坚韧,摸起来有些年头了,边缘已被磨得发软
地图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用不同色墨水绘制的简洁符号:蜿蜒的蓝色线条代表河流,起伏的褐色阴影是山脉,大片大片的绿色区域无疑是森林,而细细的虚线和小圆点大概表示着小径和聚居地
地图清晰、简洁,甚至称得上优秀——除了一点:它上面没有任何地名标注
洛星的视线急切地在地图上扫过,心却一点点沉下去
地图上明显绘制着两片广阔的、被河流分割开的墨绿色林地区域,一片在上,一片在下,看起来几乎一样!它们都通过那些细小的路径连接到更广阔的世界
(……所以…我们要么在上边这片森林,要么在下边这片森林?)他抬头望了望四周几乎一模一样的、遮天蔽日的巨木,一股无力感和焦躁涌了上来
(这tm有什么区别啊?!谁知道这是哪一片!)这棵诡异的树给了他们一条可能通往生机的路径,却吝啬于告诉他们起点在何处,它给予的“指引”,从一开始就伴随着巨大的迷惘
洛星盯着那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森林地图,耳朵沮丧地耷拉下来
他挠了挠头,最后还是仰起脸,对着那棵安静的怪树嘟囔了一句
“……谢了?”
有总比没有强,他小心地将地图重新卷好,用细藤系紧,然后用空着的另一只爪子抓牢——那颗硬邦邦的种子虽然硌爪,但还不算太大,一只爪子勉强能握住,他示意了一下旁边的赤狐
“走了”他最终选择了地图上那条从下方森林边缘延伸出去的路径方向,纯粹是因为看起来距离下一个符号点似乎稍近一些
他一手攥着种子,一手抓着地图卷,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厚厚的落叶和盘根错节的树根间前进
赤狐则沉默地、步履有些蹒跚地跟在他身后,怀里依旧紧紧抱着那根笛子
林间寂静得可怕,只有他们踩碎枯叶的沙沙声
并没走出太远,或许只是绕过了几棵特别粗壮的巨树,洛星的脚步猛地顿住了,抓着地图的爪子一紧
他浅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白毛瞬间炸开,像一团受惊的蒲公英!
在前方一丛茂密的、带着尖刺的灌木旁,一副惨白的骨架半掩在落叶中
那显然是一只中型兽人的遗骸,时间已经过去很久,血肉早已被啃噬殆尽,只剩下被啃得干干净净、甚至有些发灰的骨头,零散地摊开着,许多的骨头已经不翼而飞
唯有那个滚落在一边、有着明显鹿科兽人特征的头骨,还大致保持着完整,空洞的眼眶直勾勾地“望”着不速之客
残留的些许皮毛肮脏地粘连在骨头上,呈现出一种腐朽的暗褐色
没有蛆虫,没有浓烈的腐臭,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时间和陈旧死亡的沉闷气息
但这副景象对于洛星来说,冲击力已经足够巨大,他见过乌鸦哥的屠杀很干脆
但是如此近距离地、毫无缓冲地直面一具同类的、被森林彻底“消化”后剩下的残骸,还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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