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多以后,升入高校的前一天,椎名立希站在RiNG的后台走廊,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
她好不容易才通过面试,拿到了这份在RiNG咖啡厅做服务员的兼职。
这里离学校不算太远,环境也和她喜欢的音乐相关,虽然只是端咖啡和点心,但总比去便利店或者家庭餐厅强。
她甚至偷偷想着,也许能偶尔看到她的偶像乐队Afterglow演出的现场。
今天是她的入职培训日,负责带她的前辈简单介绍了咖啡厅的工作流程后,说带她熟悉一下整个RiNG的布局,包括演出厅和设备控制室。
“这便是主控室,演出时的灯光和音效大部分都是从这里控制的。”
前辈推开一扇厚重的隔音门,示意她往里看。
立希好奇地探头进去。
房间宽敞明亮,巨大的调音台占据了主要位置,台面上密密麻麻的推子和旋钮排列整齐。
几面显示屏上显示着清晰的音频波形和设备状态,墙背排列着整齐的机柜和设备箱。
而坐在那张带着滚轮的工作椅上的身影,让她瞬间僵在了门口。
浅绿色的头发,比半年前见到的时候长了一些,依旧在脑后随意地扎了一小撮。
身形抽高了一点,但依旧带着少年特有的清瘦。
他背对着门口,戴着专业的头戴式监听耳机,正专注地看着面前调音台上几块显示着不同参数的小屏幕,右手偶尔会伸出手,推动某个推子,或者转动某个旋钮。
动作熟练而稳定,带着一种与他年龄和沉默外表不符的老练。
若叶晴。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椎名立希的大脑快要宕机了。
Crychic解散后,她就再也没见过这对双胞胎了。
“啊,这位是若叶晴,我们这里的现场调音师,别看他年纪小,技术很厉害哦,耳朵特别灵。”
前辈在一旁热情地介绍道,完全没察觉到立希震惊。
听到门口的动静,若叶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他缓缓地转过了工作椅。
那张总是缺乏表情的脸转了过来,平静地看向门口。
当他的目光落在目瞪口呆的立希身上时,似乎也闪过一缕极淡的讶异,但很快就消失了,快得像是立希的错觉。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寻常人遇到朋友时会露出的惊讶或打招呼的表情,只是看着。
“这位是今天新来的咖啡厅兼职,椎名......”
前辈继续介绍。
“立希。”
立希条件反射般地打断,声音有些干涩:
“叫我立希就好。”
她讨厌被叫椎名,尤其是在这种场合下。
“啊,好的,立希。”前辈从善如流,然后又对若叶晴说:
“若叶君,这位是立希,以后就是同事了,请多关照。”
若叶晴的视线从立希脸上移开,看向前辈,然后,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算是打过了招呼。
他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立希这才想起来,他是哑巴。
他无法用语言打招呼。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混杂着惊讶、困惑,还有那种奇怪的尴尬。
她该怎么和这样一个“熟人”相处?
“若叶君主要负责演出前的设备调试和演出时的现场调音,可能会不怎么喜欢理人,不过人很可靠哦。”
前辈大概是看出了立希的不自然,笑着补充了一句,试图缓和气氛:
“好了,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立希机械地跟着前辈离开了控制室门口。
直到厚重的隔音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那个安静的身影,她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呼吸。
若叶晴...在RiNG做调音师?
那个在Crychic里永远躲在角落,只负责幕后编曲,连话都不能说的若叶晴?
她完全无法将记忆中那个抱着写字板、像幽魂一样安静的少年,和刚才那个坐在专业设备前、熟练操作着的调音师形象重叠在一起。
这半年多,发生了什么?
他为什么会选择来这里工作?是为了钱?还是......
立希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无论是什么原因,都和她没关系了。
Crychic已经结束了,他们现在只是...偶然在同一家livehouse打工的、曾经的队友而已。
对,只是这样。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将刚才那一幕从脑海里驱散,专注于前辈接下来的介绍。
但那个坐在控制室里,戴着监听耳机、沉默地推动推子的浅绿色背影,却像烙印一样,留在了她的眼底。
一种莫名的烦躁感,悄然滋生。
不是因为讨厌他。
而是因为,那个身影,以及他出现在这里的事实,无声地提醒着她一些她试图遗忘的东西。
关于那个雨天,关于分崩离析的乐队,关于所有未能说出口的话语和最终凝固成失望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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