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浑水,比他预想的要深得多。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渐渐熄灭的火光,望向远处熹微的晨光勾勒出的河道尽头。敌人的船影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被搅浑的河水和死寂的滩涂。药烟的气息还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飘荡,混杂着硝烟、血腥和芦苇的焦糊味。
一场惨烈的战斗似乎结束了,他们击退了强敌,破坏了倭寇的交易。但龙文心中没有半分轻松。渡边沟生临走前那怨毒的眼神,徐天赐的狼狈逃窜,还有这神秘第三方留下的冰冷标记……都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他的心头。
更大的风暴,似乎才刚刚开始酝酿。
“去看看船上的货。”龙文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打破了战后的死寂。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河对岸那片吞噬了袭击者的黑暗,仿佛要将那片阴影刻入心底。
三人登上敌人丢下的货船仔细检查,发现船上装的全是沙子,并没有发现白货。
龙文抓起一把冰冷的湿沙,任由其从指缝簌簌滑落,眼神骤然锐利如刀。“沙子……全是沙子!”
陈一掌难以置信地捶打着沙堆,溅起一片浑浊,他怒声道:“白忙活一场?这帮狗东西到底搞什么鬼!”
索云菲指尖划过冰冷的船舷,目光扫过幽暗的船舱深处,忽地定格在舱壁一角一个几乎被泥污覆盖的、模糊却眼熟的刻痕上——那扭曲的线条,赫然与龙文手中那块神秘布片上的“闭合之眼”标记极其相似,她心头猛地一沉。
“不,没白忙活,我们毕竟消灭了一批敌人!”龙文的声音冰冷刺骨,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沙粒被捏得咯咯作响,那块冰冷的布片几乎嵌进掌心。
“又让徐天赐和渡边跑了!”索云菲有些不甘心!
“这是敌人声东击西的伎俩,”龙文霍然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船舱厚重的木板,投向广袤而危机四伏的水面,“真正的‘白货’,应该是那个尚未露面的人押运!”
“虞兮娇!”陈一掌和索云菲同时低呼出声,一股寒意瞬间攫住了三人。
“这个魔女必定另辟蹊径!”龙文的语速越来越快,每一个字都敲在紧绷的心弦上,“水路被我们盯死,她绝不会再冒险……陆路?哪条路?官道?险径?还是……我们完全没料到的暗道?”他脑中飞速闪过附近复杂的地形图,无数条可能的路径纠缠不清,而那个神秘第三方势力留下的冰冷标记,此刻更像一只悬在头顶、充满嘲弄与未知威胁的眼睛。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远处,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爆炸声,隐隐约约从西北方向传来,撕裂了黎明的死寂!
三人浑身一震,猛地冲出船舱,望向那爆炸声传来的、被低矮山峦和浓密晨雾重重遮蔽的远方。火光?烟柱?什么都看不见。只有那声突兀的爆炸,如同一个冰冷而残酷的坐标,一个充满无限可能和致命陷阱的问号,狠狠砸在三人心中。
虞兮娇,究竟在哪条路上?那声爆炸,是她的掩护,还是……为她而设的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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