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的余波在墨烬渊眼中缓缓平息，那丝令人心悸的漠然却未曾完全褪去。他站在那里，银发无风自动，周身萦绕的气息已与这方天地格格不入，仿佛他已自成一方规则，凌驾于万物之上。
凌九幽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排斥”。并非源于情感，而是更深层次，源于灵魂与力量本源的警示。她额间的弑神符文微微发热，像是在对抗某种无形的压迫。
“烬渊？”她再次开口，声音冷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墨烬渊血瞳微转，落在她身上，那目光深邃，带着一种打量“同类”却又截然不同的复杂意味。他缓缓抬手，指尖一缕灰黑色的能量缠绕，那能量仿佛能吞噬光线，连周围的灵气都发出细微的、被侵蚀的哀鸣。
“归墟，”他低沉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古老的回响，仿佛并非他一人在言语，“万物的终点，秩序的终结，一切有形之质与无形之念的最终归宿。这便是……‘祂们’用于‘清洗’与‘重启’的权柄之一。”
凌九幽心头巨震。“清洗”？“重启”？联想到执法使临死前提到的“牧羊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猜想浮上心头。
“所以，‘祂们’是……”她目光锐利如刀。
“是管理者，也是收割者。”墨烬渊指尖的能量湮灭又重生，“我们所处的世界，乃至这无尽星域，于‘祂们’而言，或许只是一片试验田，或是一座……牧场。当文明发展到某个界限，或偏离了‘祂们’设定的轨迹，‘清洗’便会降临。而归墟权柄，便是执行清洗的工具之一。”
他看向凌九幽额间那隐现的符文，血瞳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困惑与排斥：“而你的力量……‘起源’。创造、演化、赋予定义、制定规则……是与我掌握的‘归墟’截然相反，却又同出一源的本质力量。如同光与暗，生与死，相互依存，却又天然对立。”
熟悉的排斥！
凌九幽瞬间明悟。她的“弑神符文”，其真名或许是“起源符文”！它代表的是开端，是构建，是赋予万物“存在”的根基。而墨烬渊获得的“归墟”权柄，代表的则是终结，是湮灭，是剥夺一切“存在”的终极。
这两股力量，是构成世界本源的两种极端，它们共同维系着某种平衡，却又因为极致的对立而相互排斥！这无关个人意志，而是铭刻在力量根源深处的法则！
“所以，你对我……”凌九幽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袖中的手指已微微蜷缩。她能感觉到，两人之间那曾毫无间隙的信任与亲密，此刻被这股无形的力量屏障隔开了微不可查的一丝。这感觉让她极其不适，心底潜藏的疯狂与戾气隐隐躁动。
墨烬渊沉默了片刻，他似乎在感受，在适应这全新的力量与认知。半晌，他才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感，既有往日的宠溺，又掺杂了一丝属于“归墟”的冰冷与超然：“九幽，你是我的道侣，此心未变。但这力量……它在影响我，重塑我的部分认知。看待万物的角度，包括……看待你的角度。”
他坦诚得近乎残酷：“在我眼中，你依旧是凌九幽，是让我心动、愿倾尽所有守护之人。但同时，你也是一团极其耀眼、不断演化、代表着‘存在’本身的‘起源’之光。我的本能，我的权柄，在‘注视’着你这团光，既被吸引，又……想要将其归于永恒的寂静。”
这话语如同冰锥，刺入凌九幽的心间。她明白了，力量的蜕变，确实对墨烬渊的心性产生了影响。他或许仍在克制，但那种源自本能的“排斥”与“终结”的意向，是真实存在的。
“你想‘归墟’我？”凌九幽异瞳陡然绽放出危险的光芒，周身气息变得凌厉而嗜血。弑神符文在她额间彻底显化，灰芒流转，散发出坚定“存在”、否定“终结”的强横意志！
“轰——！”
两股无形的力场狠狠碰撞在一起！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但两人之间的空间却发出不堪重负的扭曲呻吟，光线明灭不定，法则碎片如萤火般四散飞溅！
墨烬渊血瞳一缩，几乎是下意识地，那缕归墟之力便要席卷而出，去平息、去湮灭那挑衅“终结”的“起源”之光！
但就在力量即将脱缰的瞬间，他猛地握紧了拳，硬生生将那股本能压了下去。他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那属于魔尊墨烬渊的意志在与新生的权柄本能激烈对抗。
“不！”他低吼一声，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我绝不会伤害你！”
力量涟漪缓缓平息。墨烬渊的脸色微微苍白，显然强行压制权柄本能并非易事。
凌九幽周身的锋芒缓缓收敛，但眼神依旧冰冷。她看着明显在挣扎的墨烬渊，心中那股被“排斥”引发的暴戾与不爽，奇异地平息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凝重。
他不是故意的。是这该死的力量在作祟。
“看来，”凌九幽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狂气的弧度，“我们之间，多了一个需要‘解决’的小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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