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破碎神殿中，唯余两人深浅不一的呼吸声。墨烬渊周身那令天地变色的恐怖魔威已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及本源的虚弱。他脸色苍白如纸，连那标志性的银发都仿佛失去了些许光泽，唯有那双血瞳，依旧执着地、一瞬不瞬地锁在凌九幽身上。
“烬渊！”凌九幽一步跨至他身前，素来冷静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伸手想要扶住他，指尖却在触及他手臂的瞬间，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与紊乱的能量波动。
“无妨。”墨烬渊扯了扯嘴角，想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却牵动了内腑的伤势，闷哼一声，一缕暗沉近黑的血液自他唇角溢出，带着一丝诡异的、仿佛规则被侵蚀后的腐朽气息。
凌九幽的心猛地一沉。这绝非普通的伤势！她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异瞳光芒流转，左眼冰蓝洞察微观，右眼赤金追溯本源。视线穿透表象，她“看”到了令她心惊的景象——在墨烬渊的心核深处，一道狰狞的、如同被某种无形利爪撕裂的伤口正在不断渗漏着最精纯的魔神本源之力，更可怕的是，伤口边缘缠绕着一缕缕灰白色的诡异能量，如同附骨之疽，不断阻碍着伤口的愈合，甚至还在缓慢地侵蚀扩大！
本源撕裂，规则道伤！
这伤势的严重程度，远超她的预估。若非墨烬渊根基深厚得可怕，换做寻常魔神，恐怕早已本源溃散，身死道消。即便如此，这道伤也像是一道恶毒的诅咒，不仅让他实力骤降，若不及时解决，甚至会动摇他的根基，未来可能再也无法重回巅峰，更有甚者，会在某个关键时刻彻底爆发，带来毁灭性后果。
“这叫无妨？！”凌九幽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的怒火和后怕，“那‘牧羊人’的意志，竟歹毒至此！”
墨烬渊握住她冰凉的手，血瞳中暗流涌动：“强行引动尚未完全融合的魔神王本源，对抗超越此界规则的力量，总要付出些代价。能击退它，护你周全，便值得。”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凌九幽却能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因极力压制痛苦而产生的细微颤抖。这份无声的守护，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沉重地砸在她的心上。
她反手紧紧握住他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疯狂：“这伤，我一定会治好！无论需要什么天材地宝，还是需要宰了那所谓的‘牧羊人’炼药，我都在所不惜！”
此刻，什么星图坐标，什么上古秘辛，都被她暂时抛诸脑后。治好他的伤，才是当务之急。
墨烬渊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狠厉与决心，血瞳深处掠过一丝暖意。他缓了口气，指向悬浮在半空、光芒已渐趋稳定的星图：“先看看我们付出了这么大代价换来的东西。”
凌九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凝神望向那幅由无数光点勾勒而成的星图。星图浩瀚繁复，大部分区域都模糊不清，唯有一个坐标点异常明亮，不断闪烁着，传递出一种奇异的召唤感。
她集中精神，将神识探入那坐标之中。刹那间，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她的脑海——并非具体的路径描述，而是一种跨越无尽星海的方位感应，以及几个关键的空间节点标记。
这坐标指向的，并非某个具体的星球或大陆，而是一片隐藏在深层空间缝隙中的……古老遗迹群！ 信息碎片中夹杂着“试炼”、“传承”、“起源之秘”等模糊字眼，但同时也隐晦地透露出“囚笼”、“监视”等令人不安的气息。
它不像是一个单纯的陷阱，但也绝非坦途。更像是一个被刻意放置在此地，筛选符合某种条件之人的“资格认证”场所。通过者，或许能接触到更深层的真相，获得难以想象的力量；失败者，恐怕就会如同那些被“清洗”的存在一样，彻底湮灭。
“看来，这既是下一步的试炼场，也极有可能是通往‘牧羊人’老巢的关键跳板。”凌九幽沉声道，将解读出的信息分享给墨烬渊，“那里或许有能治愈你道伤的方法，或者……找到‘牧羊人’弱点的线索。”
墨烬渊血瞳微眯，审视着星图坐标：“风险与机遇并存。我的伤势虽重，但尚可压制一段时间。当务之急，是寻找能暂时稳定道伤的天材地宝，否则，贸然踏入此地，恐成拖累。”
就在两人分析星图信息时，那原本已经消散的“牧羊人”意志，竟残留下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如同风中残烛，传递出最后一道信息碎片，直接映照在凌九幽的心神深处：
【“种子”已萌芽……“变数”得到“认可”……拥有触碰“禁忌”的资格……我在“终点”……等待“果实”成熟……或……毁灭……】
这所谓的“认可”，非但没有带来丝毫喜悦，反而让凌九幽遍体生寒！这更像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标记，仿佛她和墨烬渊的一切挣扎与反抗，都只不过是在为那幕后的“牧羊人”培育一场它乐于见到的“好戏”。他们成了被观察的“变数”，他们的成长，或许最终只是为了成为对方想要的“果实”！
“真是……令人作呕的‘认可’。”凌九幽眼底戾气翻涌，“想把我们当成果实？那就要看看，你这‘牧羊人’有没有那么好的牙口！”
她抬手将那幅星图坐标牢牢烙印在自己的灵魂深处，异瞳中闪烁着不屈与决绝的光芒。
“烬渊，我们先离开这里。我知道‘混沌深渊’中孕育着一株‘万法源生莲’，或许能暂时稳住你的道伤。之后，我们便去这星图所指之地闯上一闯！”凌九幽语气斩钉截铁，“管它是试炼场还是老巢，既然标记了我们，就要有被我们反噬的觉悟！”
墨烬渊看着她重新燃起斗志的模样，血瞳中掠过一丝纵容与骄傲。他点头：“好，依你。”
然而，就在两人准备动身离开这片破碎神殿的刹那，凌九幽灵魂深处那新觉醒的、与规则相关的感知能力，忽然捕捉到一丝极其隐晦的、来自遥远虚空深处的窥视感！
这感觉一闪而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但凌九幽的脊背却瞬间绷紧。
难道……除了“牧羊人”，还有别的存在，也注意到了他们这番搅动命运长河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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