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开辟出的伤员营帐区,拥挤、嘈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味、草药味,以及一种绝望与希望交织的压抑气息。痛苦的呻吟、医修急促的指令、担架匆忙拖过地面的摩擦声,构成了一曲残酷的战后交响。
楚山河躺在一块简陋的木板床上,身体仿佛不再属于自己。极致的疲惫和潮水般涌来的剧痛,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淹没。医修的手法算不上温柔,清理伤口时带来的刺痛,反而让他勉强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状况糟糕到了难以复加的地步。经脉如同被烈火燎原后又遭冰封,处处是断壁残垣;丹田空荡枯竭,道基之上裂纹遍布;最麻烦的是那化神道伤与侵入的魔气,在经历了魔域的死寂能量冲刷和星辰阵核的狂暴反噬后,非但没有被清除,反而以一种更诡异的方式纠缠在了一起,盘踞在经脉最深处,时不时传来蚀骨钻心的抽痛。
寻常的疗伤丹药灌下去,如同石沉大海,只能勉强吊住一丝生机。
“道伤及根,魔气蚀脉…能活着回来已是奇迹…”负责救治他的老医修连连摇头,花白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一边小心翼翼地用银针试图疏导一些淤塞的经脉,一边低声喃喃,“只能先用‘锁元针’暂时封住伤势恶化,再以温和药力慢慢蕴养,能否挺过来,就看你的造化了…”
楚山河闭着眼,没有回应。他能感觉到几根冰冷的银针刺入要害穴位,暂时压制了最剧烈的痛苦,但也如同一道道枷锁,将他本就残存不多的力量进一步禁锢。
他不在乎这些。
他的心神,大部分都沉浸在与怀中那枚星辰阵核(残)的微弱联系上。
这东西在回到帝关后,就变得异常“安静”。不再躁动,不再主动吸收死气,只是如同沉睡般,缓缓搏动着,散发着一丝丝清凉气息,极其缓慢地滋养着他那破败的身体。仿佛之前在魔域的狂暴,只是一场梦。
但它吸收储存的那些庞大死寂能量,并未消失,楚山河能清晰地感觉到它们如同深渊般潜伏在石片深处。
还有…怀中那一小块来自坑洞底部的、材质特殊的布料。那丝清灵的气息,与陈长生可能的关联…这一切都像是一团迷雾,萦绕在他心头。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在他床边停下。
楚山河睁开眼,看到一名身穿帝国军方制式铠甲、面容冷峻的传令官,身后跟着两名气息彪悍的亲卫。传令官的目光扫过楚山河凄惨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但很快恢复公事公办的严肃。
“楚山河?”传令官沉声开口,确认身份。
楚山河微微颔首,动作牵动了伤口,让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奉指挥部令,询问地火灵髓任务相关事宜。”传令官展开一卷玉简,“你带回的灵髓碎片已被阵法大师确认,能量虽被污染,但经过特殊法阵引导,确可暂代部分灵石,缓解核心阵眼压力。指挥部对你等之功,予以肯定。”
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褒奖之意,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楚山河沉默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功勋、肯定,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传令官继续道:“根据幸存者冷漪尉官的部分陈述,以及现场勘察,基本确认原巡逻队修士刘明(小队队长)及其同伙,确有临阵夺宝、戕害同袍之逆行。刘明已被收押,待审后严惩。”
听到此处,楚山河眼中才掠过一丝极淡的嘲讽。严惩?若非冷漪及时苏醒指证,此刻沦为阶下囚甚至刀下鬼的,恐怕就是他自己了。这帝关之内,人心的险恶,有时比魔域更甚。
传令官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话锋一转,语气凝重了几分:“现在,需要你详细说明任务过程,尤其是……关于你们发现的那处‘魔阵’,以及那些所谓的‘幸存者’。”
终于问到关键了。
楚山河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用沙哑而平稳的声音,尽可能简洁地描述了过程:如何根据冷漪的指示寻找灵髓,如何遭遇狩魂兽,如何被迫闯入邪祟盘踞之地,如何发现地下洞穴和那些“幸存者”,以及最后那独臂老者如何突然发动血祭,激活魔阵,试图召唤恐怖存在。
他省略了关于星辰阵核的异动和自己体内能量的细节,也隐去了那神秘目光和疑似陈长生的猜测,只将魔阵的激活归咎于老者的血祭和他们被迫的干扰反击。
即便省略了关键部分,这过程依旧听得那传令官和身后的亲卫脸色连变。
“召唤魔阵…以地火灵髓为能源…守阵人…”传令官快速记录着,眉头越皱越紧,“你能确定那召唤的目标是什么吗?或者那魔阵的具体形制?”
“无法确定。”楚山河摇头,“能量混乱,虚影未完全凝聚便因反噬崩溃。形制古老邪异,非我所知任何一种。”
传令官脸色阴沉地点头:“此事关系重大,绝非孤例。近来前线多处区域,都汇报过类似异常能量波动和诡异的修士或凡人行为,只是都未有你们这次发现得如此清晰…指挥部怀疑,冥殿正在大规模秘密构建某种跨界召唤体系,意图接引更恐怖的存在降临,或彻底转化这片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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