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山河趁机猛地抽出战斧，带出一蓬漆黑的污血，身体踉跄着向前扑出，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合围之势。
他单膝跪地，用战斧支撑着身体，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眼前阵阵发黑。刚才那一刻，他真的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然而，还不等他喘过气。
呜——！
一道无声无息、却直刺神魂的尖啸猛地袭来！
是那种能量体的冥殿精锐！它如同鬼魅般穿透了数名守军，他们的身体在接触的瞬间便干瘪枯萎下去！它直扑楚山河而来，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楚山河根本来不及躲闪！
只能勉强抬起战斧横在身前！
就在那能量体即将撞上的瞬间！
一道微不可察的灰影，如同融入阴影的毒蛇，后发先至！
是影七！
他一直潜伏在附近，此刻终于出手！
一枚奇特的、闪烁着空间波动符文的黑色短钉，精准地钉入了那能量体的核心！
那能量体发出一声凄厉扭曲的尖啸，猛地停滞在半空，身体剧烈扭曲，仿佛内部结构被那短钉扰乱，短时间内竟无法稳定形态！
楚山河岂会错过这机会？
他强提最后一丝力气，战斧带着决绝的寂灭之意，狠狠劈下！
嗤啦！
如同撕裂布帛，那能量体被从中一分为二，狂暴的能量四散溢开，最终湮灭于无形。
危机暂时解除。
但楚山河也几乎油尽灯枯。他拄着战斧，身体摇摇欲坠，看着周围依旧惨烈的厮杀，看着不断倒下的同袍，看着远处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仿佛永无止境的魔物大军…
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与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五年追杀，他见惯了死亡。
但从未像此刻这般，感到如此…沉重。
个体的勇武，在这席卷天地的浩劫面前，渺小得可笑。
他就算再能杀，又能杀多少？
杀得尽这漫天魔物吗？
挡得住那禁区深处的恐怖存在吗？
苏瑶死了…
朱富贵死了…
无数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死了…
这片山河，正在泣血…
无尽的疲惫与痛苦，几乎要将他压垮。
但就在这时。
他怀中那枚星辰阵核（残），再次微微震动。
这一次，它不再散发清凉气息，也不再流露寂灭之意。
而是传递来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渴望”？
仿佛一个饥饿的婴儿，本能地寻求着乳汁。
而它渴望的“乳汁”，似乎是…周围弥漫的、浓郁到化不开的…死亡气息、绝望意念、以及那些刚刚逝去的、尚未完全消散的…残魂碎片？
楚山河猛地一怔。
一个模糊的、源自本能的冲动，驱使着他。
他鬼使神差地，缓缓伸出沾满鲜血的左手，并非握向战斧，而是…虚按向地面。
按向那浸透了热血、堆积着尸骸的城墙。
下一刻！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周围那些无形无质、正在缓缓消散的死亡气息、残魂碎片，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竟丝丝缕缕地，向着他的掌心，向着那枚星辰阵核汇聚而来！
阵核如同一个无底洞，贪婪地吸收着这一切。
而反馈给楚山河的，并非力量的增长，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悟”。
一段段残缺的记忆碎片、一声声绝望的呐喊、一幕幕生前的执念…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又迅速归于寂灭、沉淀。
他仿佛亲眼看到了那名被腰斩的队长，临死前对家中幼子的不舍…
感受到了那名年轻士卒面对死亡最原始的恐惧…
甚至触摸到了那冥殿斧卫冰冷狂暴的杀戮意识…
这些纷杂混乱的意念，并未冲击他的神魂，反而在被星辰阵核吸收、转化后，变成了一种纯粹的、关于“死亡”本身的…理解与沉淀。
就仿佛…他正在以一种独特的方式，“送别”这些逝去的亡魂。
而这个过程，竟让他体内那躁动不安的寂灭道伤，都隐隐平复了一丝。那魔气的低语，也被这更加深沉、更加本源的“寂灭”之意所压制。
楚山河愣住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周围惨烈的战场，眼中充满了震惊与茫然。
陈长生…
送葬人…
原来…是这样吗？
就在他失神的刹那。
“小心！”冷漪的惊呼声传来！
一道潜伏许久的攻击，如同毒蛇出洞，再次袭向他的后心！
楚山河猛地回神，眼中那短暂的茫然瞬间被冰冷的杀意所取代！
他仿佛无意识般地侧身，反手一斧劈出！
动作看似随意，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精准与“终结”意味。
噗嗤！
一头不知何时摸到近前、试图偷袭的隐形魔物，被精准地劈成了两半，连惨叫都未能发出。
楚山河看也没看那魔物的尸体。
他缓缓站直身体，虽然依旧疲惫，虽然伤势依旧沉重。
但他的眼神，却变得前所未有的…深邃与…冰冷。
他再次望向那无尽的魔潮，望向这片泣血的山河。
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战斧。
这一次，不是为了杀戮而杀戮。
而是为了…送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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