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微光,挣扎着穿透弥漫的硝烟与未散的魔气,吝啬地洒落在天璇卫城的断壁残垣之上。光线所及之处,尽是触目惊心的狼藉与深褐色的血痂,无声地诉说着昨夜那场近乎毁灭的冲突。
楚山河坐在一处相对完整的垛口下,身前摊开一块略显干净的粗布。他低着头,神情专注,仿佛世间唯一重要的事,便是手中正在进行的动作。
暗金战斧横于膝上,斧身上布满深浅不一的砍痕与腐蚀留下的斑驳,暗沉的金色被一层又一层的黑紫色污血覆盖,早已看不出原本的光泽。他握着一块粗糙的磨石,蘸着清水,一下,又一下,缓慢而坚定地打磨着斧刃。
嗤…嗤…
磨石与金属摩擦的声音,在死寂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近乎 ritual 般的沉重韵律。每一下都似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手臂的肌肉因疲惫而微微颤抖,但他没有停顿。粘稠的污血被刮下,混合着清水,变成浑浊的暗红色流淌下来,渗入砖缝。
他就这样沉默地打磨着,如同一个最耐心的工匠,要亲手拂去附着在利器之上的所有污秽与伤痕。额角有未干的血迹和汗水混合流下,他也只是抬起手臂,用还算干净的里衣袖子随意抹去,继续低头劳作。
仿佛只有通过这重复的、近乎自虐的动作,才能压下脑海中不断翻腾的、冥尊那冰冷的话语和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景象。
过了许久,斧刃终于显露出些许原有的寒芒。他停下动作,拿起斧子,对着微弱的天光仔细看了看刃口,手指轻轻抚过那些无法磨平的深刻豁口,眼神沉寂无波。
然后,他开始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
左肩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皮肉翻卷,边缘泛着不祥的墨绿色,仍在丝丝缕缕地渗出黑血。他面无表情地取出金疮药,看也不看,直接将大半瓶药粉倒了上去。药粉触及伤口,立刻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冒出淡淡白烟。他额角青筋猛地一跳,闷哼一声,硬生生忍住了剧痛,随即用撕下的干净布条,一圈圈死死缠紧,打了个结实的结。
其他的大小伤口,他也都以同样粗暴却高效的方式处理完毕。整个过程,他没有发出第二声痛呼,只是紧抿着唇,脸色因失血和疼痛而显得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如同被寒冰封住的火山,沉静之下压抑着汹涌的暗流。
做完这一切,他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包扎好的肩膀,感受到药力化开带来的刺痛与麻痒,这才长长地、带着一丝疲惫地吐出一口浊气。
目光,再次投向城外那片被黑暗湮灭出的虚无之地,以及更远方那依旧令人不安的万毒泽。
这里,已经没有停留的价值。
厉魂老怪生死未知,但冥尊现身,真正的核心早已转移。留在这座残破的卫城,除了被动地等待下一次不知何时会来的毁灭冲击,于他的复仇毫无益处。他甚至能感觉到,卫城守将和残存修士看他的眼神,除了劫后余生的茫然,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有敬畏,有感激,但更多的,是一种下意识的疏离与恐惧。他周身那几乎凝成实质的煞气与血腥,以及昨日那狂暴的战斗姿态,让他像是一头误入羊群的受伤猛虎,与周遭格格不入。
他需要去往风暴的中心,去往那座象征着人族最后希望的…
擎天帝关。
只有在那里,才有可能接触到更核心的情报,拥有更强的力量,找到向冥尊、向那黑暗圣婴复仇的机会。
也唯有在那里,或许…能解开关于玉簪“印记”的谜团,甚至…找到那个行踪莫测的送葬人,问一个明白。
心意已决,他便不再有丝毫犹豫。
他将打磨好的战斧背回身后,收拾起所剩无几的行李,抬步便向着下城墙的阶梯走去。
“楚…楚道友请留步!”
一个略显急促和紧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楚山河脚步未停,甚至没有回头。
一名身着破损将袍、脸色苍白的中年修士快步追了上来,挡在他身前,正是目前天璇卫城临时的主事者之一。他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挽留:
“楚道友,昨日多亏你…和你血屠营的同袍们死战,卫城才得以幸存。如今卫城残破,正值用人之际,道友修为高深,战力无双,何不留下来?我必向上禀报,为你请功…”
楚山河终于停下脚步,目光冷冷地扫过这名修士。对方的眼神闪烁,挽留是真,但更深处的,是希望留下他这个强大战力充当护身符的私心,以及那掩饰不住的、对他身上那股煞气的畏惧。
“让开。”
楚山河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夜厮杀后未曾褪尽的冰冷杀伐之气,以及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那修士被他的眼神和语气慑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剩下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下意识地侧身让开了道路。
楚山河不再看他一眼,径直走下城墙。
城墙下方,一些正在清理废墟、搬运同伴尸体的修士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复杂地投向这个浑身浴血、煞气未消的男人。他们默默地让开一条通道,无人上前搭话,无人出声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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