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天际染成一片昏红,粼粼霞光透过马车的菱花窗,落在甄宓素白的衣袖上,晕开淡淡的暖意。车轮碾过无极县青石板路,发出“轱辘轱辘”的轻响,伴随着街边渐次亮起的灯笼微光,一路驶向城南的甄府。车帘微动间,甄宓望着熟悉的街景,心中那因战乱而起的紧绷感稍稍舒缓——这是她生于斯长于斯的故土,如今虽刚历经兵戈,却已渐渐恢复了几分烟火气。
马车在甄府朱漆大门前停下,早有府中仆役候在门边,见甄宓下车,连忙上前躬身行礼:“大小姐,您可算回来了!老爷和大公子在正厅等您许久了”
甄宓颔首应下,理了理衣襟上的褶皱,提着裙摆踏上门前的石阶。府内庭院依旧雅致,只是廊下挂着的灯笼换了新的,墙角的几株秋菊开得正盛,暗香浮动,让她恍惚间觉得,昨日在战场上的厮杀与动荡,恍若一场遥远的梦。
步入正厅,暖阁内已燃着银丝炭,暖意扑面而来。父亲甄逸正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捧着一卷竹简,眉头微蹙,似有心事;哥哥甄俨则立在窗边,望着庭院中的景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听到脚步声,二人同时回头,眼中瞬间涌上关切。
“宓儿,你可算回来了!”,甄逸放下竹简,起身走上前,上下打量着女儿,见她虽面色略带倦色,却并无大碍,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甄俨也上前一步,语气中带着几分后怕:“妹妹,战场凶险,你怎可轻易涉足?若是出了差错,你让家中如何安心?”
甄宓知道父兄担忧,便先躬身行了一礼,而后轻声道:“父亲,哥哥,让你们担心,接着有些担忧的说道:父亲曹昂公子明日会来拜访!”,甄宓有些欲言又止,她想劝说父亲投靠曹操,但又知人微言轻。
甄逸沉吟片刻,手指敲击着桌面,心中自有考量:如今曹军占据无极,而且曹子曦信守诺言,甄氏自然会靠拢。
他抬眼看向甄宓,见女儿欲言又止地样子,自然知道她的顾虑,便点头安抚道:“宓儿放心,仅此一战,父亲知道利害
甄俨点头附和道:如今这局势已经很明朗了!
甄宓放下心来,甄逸说道:你刚回来,一路劳累,先回后院歇息吧,你母亲这几日日日盼着你,见你平安归来,她也能放心
甄宓谢过父兄,转身退出正厅,沿着抄手游廊向后院走去。
廊下的灯笼已尽数点亮,暖黄的光晕洒在青石板路上,映出她纤长的身影。后院的景致更为清幽,绕过一方小池,便到了母亲张氏的居所“静云轩”。远远便见轩内亮着灯,窗纸上映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来回踱步,想来是母亲又在为她担忧了。
甄宓轻轻推开房门,屋内的暖意与淡淡的熏香一同袭来,张氏正坐在梳妆台前,手中拿着一支银簪,却久久没有动作,目光落在铜镜中,满是愁绪,听到开门声,她猛地回头,见是甄宓,眼中瞬间泛起泪光,手中的银簪“当啷”一声掉在妆台上,起身便快步上前,一把将女儿搂入怀中。
“宓儿!我的宓儿!你可算回来了!”,张氏的声音带着哽咽,双手紧紧抱着甄宓,仿佛一松手女儿便会再次消失。甄宓能清晰地感受到母亲颤抖的肩膀,以及落在她后背的温热泪水,心中一阵酸楚,轻轻拍着母亲的背安抚道:“阿母,我回来了,让您担心了。”
张氏这才松开手,拉着甄宓在梳妆台前坐下,双手捧着女儿的脸,细细打量。
她今年四十有余,出身常山张氏,乃是名副其实的名门闺秀,年轻时也是无极县有名的美人,虽已过不惑之年,岁月却似乎格外优待她,只是在眼角留下了淡淡的细纹,更添几分温婉端庄,她今日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襦裙,领口和袖口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样,乌黑的长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仅用一支碧玉簪固定,虽未施粉黛,却难掩贵气。
只是此刻,这位平日里端庄优雅的夫人,脸上满是焦灼与心疼,她的手指轻轻拂过甄宓的脸颊,又拉起她的手,细细查看是否有伤痕,声音中带着后怕:“宓儿,你没事吧!我听你父亲说你参与了战争,多危险啊!这几日我吃不下也睡不着,总怕你出什么意外,夜里做梦都梦见你出事,醒来枕头都湿了一片”,她说着,眼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拿起帕子轻轻擦拭着眼角。
甄宓心中一暖,握着母亲的手,语气轻柔却坚定:“阿母,没事,我真的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战场上有子曦她们照拂,我并未遇到危险”,她知道母亲担心,便尽量说得轻松些,不想让母亲再为她焦虑。
张氏依旧不放心,又起身绕着甄宓转了一圈,确认女儿身上没有伤口,衣服也只是有些灰尘,并无破损,这才松了一口气,双手按着胸口,长长舒了一口气。
可转念一想女儿竟敢涉足战场,心中的火气又涌了上来,眉头蹙起,语气也严厉了几分:“宓儿,你可知错?这战场是男人厮杀的地方,刀剑无眼,何等凶险,哪里是女人该去的地方?你一个姑娘家,安安分分待在府中才是正理,下次绝不可再这般一意孤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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