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太明鉴,”伍元照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旋即站起身,姿态不卑不亢地向着静心师太行了一礼,声音清晰而平稳,不见丝毫慌乱,“弟子方才课间确实曾离座片刻,乃是因觉得胸中有些憋闷,故走到窗边透了透气,并未靠近周居士座次分毫。弟子入寺时日虽浅,亦深知寺规森严,窃取之物更是修行大忌,绝不敢行此等宵小之事,污我佛门清净之地。”
“哼!”周居士发出一声冷笑,语带讥讽,“你红口白牙,说未曾靠近便未曾靠近?难不成是我老眼昏花,凭空污了你的清白?还是你做贼心虚,在此巧言令色,意图狡辩?”
静心师太目光锐利如刀,在伍元照与周居士之间来回扫视。她内心未必全然相信周居士的指认,这类无头公案在寺中时有发生,处理起来最为棘手,尤其涉及到资深居士与新来者之间的龃龉。她惯常的做法便是快刀斩乱麻,息事宁人。
“既然双方各执一词,为求公允,证汝清白,少不得要搜查一番了。”静心师太语气淡漠,听不出喜怒,“便从新来的几位居士开始查起吧。伍居士,你可有异议?”
搜身!这是极大的羞辱!伍元照感到指甲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但这痛感反而让她更加清醒。她知道,此刻任何形式的表情失控或言语反抗,都只会坐实“心虚”的嫌疑。她再次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眸,目光坦然地迎向静心师太:“弟子问心无愧,愿听从师太查验,以证清白。只是,”她话锋微微一转,语气依旧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坚持,“若搜检之后,证明弟子确是清白的,周居士这番无端指认,又当如何?难道平白受此污蔑,损及清誉,此事便可轻轻揭过,当作从未发生吗?”她必须表明态度,不能任由他人揉捏。
静心师太显然没料到伍元照竟敢在此刻提出反问,神色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随即被更浓的不耐所取代:“若证明你清白,自然还你清白。周居士亦是因丢失心爱之物,心急如焚,情有可原。同寺修行,当以和为贵。”
这番和稀泥的言辞,早在伍元照意料之中。她心知难以在此刻讨得真正的公道,但态度必须亮明。她不再多言,主动将身上所有口袋翻出,里面空空如也,又将随身携带的、寺中发放的木鱼、那串普通的念珠等物,尽数取出,整齐放在身前的小几上,坦然道:“弟子随身之物尽在于此,请师太查验。”
静心师太对身旁随侍的一名中年尼姑使了个眼色。那尼姑上前,仔细翻查了伍元照的衣物和物品,自然一无所获。接着,又依次搜查了徐宝林以及另外两位新来的居士,同样未见那串所谓的檀木念珠。
周居士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眼神闪烁,兀自强辩道:“或许……或许是让她藏到别处去了,或是趁人不备传递给了同伙……”
就在气氛再度陷入僵局,静心师太面露愠色,准备各打五十大板强行平息事态之时,坐在经堂最角落、一位一直闭目养神、在此地修行时间最久、连静心师太也需礼让三分的陈太妃(原是先帝时期一位地位尊崇的嫔妃),忽然缓缓睁开了那双看尽世事的眼眸,用她那特有的、带着几分苍老却异常清晰的嗓音,慢悠悠地开口道:“静心师太,老身方才似乎瞧见,周居士的那串念珠,早课后被她自己不小心,挂在了斋堂门外晾晒经书的竹竿之上,许是被山风吹落了,或是被哪只不识货的雀儿叼了去玩耍,也未可知。在此妄动无名,胡乱猜疑,平白扰了佛堂清净,坏了同修之和气,实属不该。”
陈太妃声音不高,语气平淡,却自有一股历经沧桑、不容置疑的威严。她在此地地位超然,平日深居简出,极少过问杂事,一旦开口,即便身为执事的静心师太,也不得不慎重对待。
周居士闻听此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嗫嚅了几下,似乎想辩解什么,但在陈太妃那平静无波却极具压迫感的目光注视下,终究没敢出声,悻悻地低下了头。
静心师太立刻顺势而下,语气严厉地对周居士道:“原来竟是如此!周居士,你也是寺中老人了,自己的贴身之物竟不收拾妥当,闹出这般乌龙,惊扰众人清修!还不速去寻回!此事就此作罢,若再有无端生事者,定不轻饶!都散了吧,准备下午的劳作!”
一场看似凶险的风波,就这样被陈太妃轻描淡写地化解于无形。但伍元照心中却如明镜般雪亮:周居士的栽赃是实,陈太妃的出言解围,也未必是出于纯粹的公正,或许更多是厌烦了这等无谓的吵闹,或是维护寺内表面平静的需要。而自己,仅仅因为是新来的,缺乏根基,便成了可以随意被构陷、被牺牲的对象。此次侥幸过关,全赖陈太妃一时开言,下次若再遇类似情形,又有谁会为她说话?
她默默地收起自己的物品,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围投来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有庆幸躲过一劫的,有纯粹看热闹的,有对其敢于反问静心师太感到惊讶的,也有因此事而对她投来更深刻审视与隐隐忌惮的。经此一役,她更加深刻地认识到,在这座名为“感业”的牢笼里,仅仅依靠忍耐和低头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想方设法拥有一定的自保之力,甚至需要让人意识到,招惹她或许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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