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之后,林家陷入了一种比冰点更冷的死寂。林建国彻底变成了一个沉默的影子,早出晚归,即使在家,也绝不再与林晓怼有任何眼神或语言的交流。那未落下的巴掌,像一道无形的鸿沟,将父女二人彻底隔绝在两个世界。
林晓怼的心,在经历最初的刺痛和悲凉后,反而生出一种破而后立的决绝。她知道,这个家,已经不再是她的避风港,甚至成了阻碍她前行的泥沼。她必须离开。
搬出厂家属院,对于一个未婚的年轻女工来说,在这个年代并非易事。但她如今已非吴下阿蒙。她先是找到了牛主任,以“青年技术攻关小组工作繁重,需要安静环境,且家中确有不便”为由,提出了住宿申请。牛主任对林家那点事儿也有所耳闻,又看重她的能力,沉吟片刻便点了头,亲自去后勤科打了招呼。
后勤科分配给她的是厂区边缘一栋旧筒子楼里的一间小屋。房间不大,只有八九个平方,墙壁斑驳,窗户也有些漏风,除了一张木板床、一个破桌子和一个脸盆架,再无他物。但对于林晓怼而言,这里却是真正属于她的、可以自由呼吸的一方天地。
搬家那天,她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收拾了最简单的行李——几件衣服,那些视若珍宝的书籍、笔记本和钢笔,以及自己攒下的一点微薄积蓄。林小梅红着眼圈帮她收拾,小声问:“姐,你以后还回来吗?”
林晓怼摸了摸妹妹的头,声音温和却坚定:“这里永远是你家,姐会常回来看你。你好好上学,有事就来厂里找姐。”她没有看坐在堂屋阴沉着脸的林建国,提起那个不大的包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承载了她太多压抑和挣扎的院子。
走出家属院大门的那一刻,春日温暖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她深吸一口外面自由的空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前路未知,但至少,她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去奋斗。
筒子楼的居住条件艰苦,公用厨房和水房,厕所都在楼道尽头。但林晓怼毫不在意。她花了一天时间将小屋彻底打扫干净,用旧报纸糊了墙壁,从厂里废料堆找来几块平整的木板垫在床脚,让床铺更稳固。周红英跑来帮她,还偷偷从家里给她拿了个半旧的暖水瓶和一个搪瓷盆。
“晓怼,你以后就一个人住这儿啦?晚上怕不怕?”周红英看着虽然整洁但仍显简陋的小屋,有些担心。
“不怕。”林晓怼笑了笑,眼神清亮,“这里很好,很安静。”
安顿下来后,她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青年技术攻关小组的工作中。作为课题小组长,她身上的担子很重。精密连接件的加工涉及车、铣、热、钳多道工序,协调难度大,各工序间的技术壁垒和老师傅们的固有观念都是需要克服的障碍。
她拿出了当初对付王翠花的韧劲和钻研夹具时的专注,白天带着小组成员泡在各个车间,实地测量数据,跟踪加工过程,记录问题点;晚上则在筒子楼那盏昏黄的灯光下,整理数据,分析原因,绘制关联图表。那支黑色钢笔在崭新的笔记本上沙沙作响,记录下每一个细微的发现和每一次思维的碰撞。
顾怀远作为指导老师,并没有过多干涉她的具体工作,却总在她遇到瓶颈时,如同及时雨般出现。有时是在她去研究所送交阶段性报告时,看似随意地提点一句“可以关注一下热处理后的残余应力分布”;有时是在她晚上从车间回宿舍的路上“偶遇”,简短地问一句“车工那边的基准统一推进得怎么样了?”;甚至有一次,她发现一本急需的参考书不知被谁放在了筒子楼她那间小屋的门把手上,用牛皮纸包着,没有署名。
他的帮助,总是恰到好处,不着痕迹,既给了她充分的自主权,又确保了她不会在错误的方向上浪费太多时间。这种无声的扶持,让林晓怼在倍感压力的同时,也充满了感激和动力。
然而,就在攻关小组的工作艰难推进,并初步理清了影响合格率的关键因素(主要集中在车铣加工的基准传递误差和热处理变形的不一致性)时,一股暗流,开始悄然涌动。
这天,林晓怼正在铣工车间和一个青年技工讨论基准夹具的改进方案,车间副主任,一个姓钱的中年男人,背着手溜达过来。这钱副主任平时对林晓怼还算客气,但今天脸色却有些不太好看。
“小林啊,忙着呢?”钱副主任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招呼。
“钱主任。”林晓怼停下讨论,礼貌地回应。
“嗯,年轻人有干劲儿是好事。”钱副主任话锋一转,语气带着点为难,“不过啊,你们这个攻关小组,最近在咱们车间测量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点?这机床开开停停的,很影响老师傅们的工时和奖金啊!还有,你们提出那个统一基准的方案,改动不小,万一出了问题,影响了生产任务,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他这话看似在陈述困难,实则是在质疑和施压。林晓怼心里一沉,知道这是遇到阻力了。她尽量保持冷静,解释道:“钱主任,我们测量都是在生产间隙或者设备调整时进行,尽量不影响正常生产。关于基准统一的方案,我们也是经过初步验证和数据支持的,目的是为了长远提高合格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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