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闭室里的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头顶那盏昏灯不分昼夜地亮着。黎烬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闭目调息,试图将身体状态调整到最佳。手臂上的伤口在厉战野重新包扎后,疼痛减轻了许多,但那种被禁锢的无力感却丝丝缕缕地渗入骨髓。
铁门外传来规律的脚步声,是换岗的守卫。一切似乎又恢复了令人窒息的平静。
然而,这种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禁闭室门口。钥匙粗暴地插进锁孔,转动,铁门被猛地拉开,撞在墙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门口站着的不再是之前的守卫,而是两个面色冷硬、穿着不同于厉家保镖制服的男人。他们眼神锐利,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漠,上下打量了黎烬一眼。
“黎烬?”其中一人开口,声音平板无波。
黎烬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是我。”
“跟我们走一趟。”那人语气强硬,没有任何解释的意图,直接上前就要给她戴上手铐。
黎烬没有反抗,只是在他们靠近时,极轻微地调整了一下站姿,确保自己处于随时可以发力的状态。她能感觉到,这两个人身上带着一种特殊的气场,不是普通的保镖,更像是……某些特殊部门的人。
她被带出禁闭室,穿过空旷寂静的走廊,没有去往地面,反而被带向了更深处。空气变得更加阴冷潮湿,灯光也更加昏暗。
最终,他们停在一扇厚重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铁门前。一人上前输入密码并进行了虹膜验证,铁门无声地滑开,里面是一个没有任何窗户、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的房间,像极了审讯室。
“进去等着。”那人将她推了进去,铁门在她身后迅速关上。
黎烬在冰冷的金属椅子上坐下,环顾四周。墙壁是特殊的吸音材料,没有任何监控探头,但她知道,一定有隐藏的摄像头和监听设备在运作。
她在等。等一个答案。等厉战野,或者等一个更坏的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房间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终于,铁门再次滑开。
走进来的,是厉战野。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一种极致的疲惫和冰冷。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走到桌子对面坐下,将文件夹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没有看她,只是低头翻看着文件夹里的文件,空气凝固得让人窒息。
“姓名。”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公式化。
黎烬看着他,没有回答。
厉战野抬起头,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射向她:“我问你,姓名。”
“黎烬。”她平静地回答。
“真实身份。”
“这就是我的真实身份。”
厉战野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嘲讽:“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嘴硬?冥王女士?”
他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模糊但依稀可辨的照片,推到她面前。照片上是一个昏暗的地下格斗场,一个戴着半张银色面具、只露出下颌和冰冷眼眸的人,正将对手击倒在地,那人的颈侧,有一个模糊的逆十字印记。
“这个人,是你吧?”
黎烬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一瞬,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厉战野又抽出几张纸,上面是复杂的网络数据流分析报告:“三个月前,厉氏核心系统遭遇史上最强黑客攻击,几乎瘫痪。但在最后关头,被一股神秘力量拦截并反向植入追踪代码,导致对方服务器崩溃。这股力量的代码风格,和你之前‘无意’中在技术部留下的某些操作习惯,高度吻合。这也是你,对吧?”
他一件件,一桩桩,将调查到的线索摊开在她面前,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案件。
黎烬始终沉默着,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为什么?”厉战野猛地合上文件夹,发出啪的一声响,他身体前倾,目光死死锁住她,那里面翻涌着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和愤怒,“你拥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接近我?厉家有什么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还是说,从一开始,这就是斯莱德针对厉家的又一环?”
他的质问如同重锤,砸在寂静的房间里。
黎烬迎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那愤怒底下的伤痕累累。她张了张嘴,那些隐藏在心底的、关于复仇、关于追踪、关于不能言说的过往,几乎要冲口而出。
但最终,她只是极轻地说了一句:“我说了,我和斯莱德,只有仇。”
“你的仇,就要拉上整个厉家陪葬吗?!”厉战野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隐瞒,因为你的擅自行动,港口死了多少人?老宅又死了多少人?!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黎烬的心被狠狠刺痛,她闭上眼,无法反驳。这是事实,是她无法洗脱的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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