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姨娘院落的骤然沉寂,如同在喧嚣的陆府投下了一块寒冰,表面的平静下,是汹涌的暗流与无声的恐慌。下人们行走间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连议论都不敢高声,生怕被那尚未散尽的肃杀之气波及。
沈清弦所在的偏僻小院,却因此获得了一种奇异的安宁。周妈妈如今对她更是敬畏有加,伺候得愈发尽心尽力,几乎将这小院守得铁桶一般,等闲人再难窥探内里情形。
风暴暂歇,沈清弦却并未有丝毫放松。她知道,扳倒一个李姨娘,斩断柳依依一只爪牙,不过是撕开了敌人防线的一道微小缺口。柳依依根基未损,陆明轩态度暧昧,她自身的处境依旧如履薄冰。
她需要利用这难得的平静期,尽快积蓄力量。而力量,无非来自于情报与财力。
这日,周妈妈从大厨房回来,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的喜色,压低声音道:“姑娘,老奴方才听说,爷下令整顿内宅,裁撤了一些不得力的人手,外院钱管事那边,正为几个空缺的采买、浆洗上的轻省职位犯愁呢,想着从各房调派些老实可靠的人手。”
沈清弦捻着丝线的手微微一顿。采买、浆洗……这些都是能接触府外,传递消息,甚至经营私产的绝佳位置。陆明轩此举,或许是为了清除李姨娘的残余影响,但也无疑打开了一个口子。
她需要一个自己人,至少是一个能被利益驱动、为她所用的人,占据其中一个位置。
“妈妈,”她抬起眼,看向周妈妈,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你在府中多年,可知有哪些人,家境贫寒,为人还算本分,又……急需银钱周转的?”
周妈妈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眼睛一亮,压低声音道:“姑娘这么一问,老奴倒真想起一个人!浆洗房有个叫赵大家的媳妇,男人早逝,独自拉扯个病弱的儿子,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为人却最是老实肯干,从不多嘴多舌。前些日子还为了儿子的药钱,偷偷求到老奴这里,想借些银钱……”
沈清弦心中一动。身家清白,有软肋,有所求,正是最容易掌控的人选。
“妈妈,你寻个机会,悄悄给她送五两银子去,就说是你念她不易,借给她的,不必提我。”沈清弦从妆奁底层取出一小块碎银,这是她目前仅有的、从之前周妈妈“孝敬”和偶尔做针线换来的微薄收入中攒下的,“再问问她,可想换个轻省些、月钱也多些的差事。”
周妈妈会意,连忙接过银子,保证道:“姑娘放心,老奴定把事情办得妥帖!”
打发了周妈妈,沈清弦走到窗边,看着那盆在王伯“指点”后似乎愈发精神的兰草。与王伯的联系因之前的风险暂时中断,但她相信,这条线不会就此断绝。王伯既然选择在她最微末时传递消息,必有所图,或是与她沈家旧事有关,或是与那西域符号背后的秘密相连。她需要等待一个更安全的契机,重新建立联系。
眼下,她必须抓住陆明轩整顿内宅的机会,埋下自己的钉子。
两日后,周妈妈带回了好消息。
“姑娘,那赵大家的感恩戴德,说若能得了采买上的差事,便是姑娘……哦不,便是老奴的大恩人!往后但有所命,绝无二话!”周妈妈兴奋地回禀,“老奴已经托了相熟的门路,在钱管事那里递了话,应该问题不大。”
沈清弦点点头,心中稍定。能掌握一个采买商的位置,意味着她将来或许能通过这条线,将一些不起眼的东西运进运出,甚至……慢慢经营起一点属于自己的产业。虽然艰难,但总是一个开始。
就在她思忖着如何利用这可能的渠道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敲响了她小院的门。
来人是陆明轩身边的长随,陆青。
周妈妈开门见到陆青,吓得脸都白了,还以为又出了什么祸事。沈清弦心中也是微微一凛,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平静,将陆青请了进来。
陆青态度还算客气,并未摆架子,只是目光在扫过这简陋得近乎寒酸的屋子时,几不可查地顿了顿。
“沈姑娘,”陆青拱手一礼,“爷吩咐,让小的给姑娘送些东西来。”他说着,身后一个小厮捧上两个托盘。
一个托盘里是几匹颜色素雅、但质地明显优于她平日所用的布料,另一托盘里则是一些时新的点心和一支品相普通的银簪。
“爷说,前些日子让姑娘受委屈了。这些料子给姑娘做几身衣裳,点心是厨房新做的,姑娘尝尝鲜。这支簪子……爷说姑娘那日受惊,算是压惊之用。”陆青一板一眼地转述着,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沈清弦心中念头飞转。陆明轩这是在……安抚她?还是试探她?
她立刻露出受宠若惊、又带着几分惶恐不安的神情,连忙福身:“奴婢谢爷赏赐!只是……只是奴婢身份卑微,实在当不起如此厚赏……”
“姑娘不必推辞,爷赏下的,姑娘安心收着便是。”陆青打断她的话,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想从她那双氤氲着水汽、看似纯然无辜的眸子里看出些什么,最终却只是道,“爷还说,姑娘既安分守己,日后便好生在院里将养,缺什么短什么,可让周妈妈去回禀管事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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