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夏夜,闷热得如同扣在蒸笼里。
子时已过,东宫丽正殿的书房内,烛火通明,驱不散心头压着的沉甸甸的暑气。
李承乾只着一件素色单衣,眉头紧锁,盯着案几上摊开的几份来自陇右道边军的密报。
上面详细记载着近月来,小股突厥骑兵数次异常活跃,劫掠的目标不再是粮草牛羊,反而像是冲着几处偏僻的官仓和驿站,行迹诡秘,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试探意味。
窗外,浓墨般的乌云翻滚,闷雷在遥远的天际隆隆滚动,酝酿着一场蓄势待发的暴雨。
“殿下,夜深了,该歇息了。”
内侍小贵子轻手轻脚地进来,低声劝道。
李承乾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刚要开口,殿门外传来一阵急促却刻意压低的脚步声,伴随着薛仁贵那刻意放轻却依旧瓮声瓮气的声音:
“殿下!有急报!”
“进!”
李承乾精神一振。
薛仁贵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殿门,他侧身让开,露出身后一身风尘仆仆、脸色凝重如水的裴行俭。
裴行俭手中紧紧攥着一个毫不起眼、被雨水打湿了边角的土黄色油纸包裹,像是刚从泥地里刨出来。
“守约,你怎夤夜至此?陇右有变?”
李承乾心头一紧,目光锐利地扫过裴行俭手中的包裹。
“殿下,非是陇右军情。”
裴行俭快步上前,将油纸包裹小心翼翼放在李承乾面前的案几上,声音低沉而急促,
“就在一个时辰前,东宫侧门值守的内侍,在门缝下发现了此物!未署姓名,未留印记,只言‘事关重大,呈东宫亲启’!”
薛仁贵在一旁补充,铜铃大眼里满是警惕:
“俺查过了,送信的人鬼影子都没一个!雨又大,啥痕迹都冲没了。这东西,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李承乾的眉头锁得更紧。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带着雨水泥腥气的油纸。
一层层剥开,里面是一叠厚厚、边缘被雨水洇湿的纸张。
最上面一张,是几行潦草却筋骨分明的字:
“太子殿下钧鉴:偶得此物,不敢自专。山东蠹虫,私通北狄,资敌以刃,祸乱国本!罪证在此,伏乞明察!”
落款处,一片空白。
李承乾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他深吸一口气,屏退左右,只留薛仁贵与裴行俭在侧。
烛光跳跃下,他翻开了下面的纸张。
不是一份,是厚厚一叠!
里面混杂着几种不同质地、不同新旧程度的纸张。
有粗糙泛黄的旧式笺纸,上面是用某种暗褐色、带着铁锈腥气的劣质墨汁书写的信件副本,字迹歪扭,显然书写者刻意掩饰。
内容触目惊心:
“铁五车,药三箱,已抵黑风口。下次需精铁锭,勿再以粗铁充数。鹰扬校尉处已打点,但风声紧,价需提三成。”
“药材需加倍,尤其是金疮药!突厥贵人催得急!盐巴也要!下次交割,定在七月初三,月牙湖畔,老规矩。”
落款处,是一个模糊不清、像是用某种特殊符号代替的印记。
有雪白挺括、带着淡淡松烟墨香的宣纸副本,字迹工整,透着一股久居人上的雍容与隐晦的倨傲:
“北地风雪甚急,炭火不济。所托‘木炭’已备妥,望早遣人运回,以解燃眉。另,长安‘新炭’质地过硬,恐非长久之计,望早做筹谋。”
“小儿顽劣,求学心切。闻听‘陇西书院’学风甚佳,然门禁森严,非荐书不得入。烦请代为斡旋,附上薄礼,聊表寸心。”
后面附了一份价值令人咋舌的礼单。
而这份礼单副本的抬头处,赫然用蝇头小楷写着一个姓氏——“崔”!
虽未指名道姓是哪一房,但这姓氏本身,在山东,在长安,都重若千钧!
更有几份零碎的交易单据副本,记录着药材、生铁、甚至少量兵器的数量、时间、交接地点,笔迹与那暗褐色墨汁书写的信件如出一辙。
所有线索,如同冰冷的毒蛇,蜿蜒缠绕,最终都指向同一个目标——山东清河崔氏!
走私生铁、药材,尤其是金疮药和盐巴给突厥小股势力!
并且,其中一份宣纸信件副本里,还明确提到了“长安‘新炭’质地过硬,恐非长久之计”,这“新炭”暗指谁,不言而喻!
矛头,直指崔氏在暗中支持魏王李泰,破坏太子新政!
书房里死寂得可怕,只有窗外越来越近的雷声和烛火偶尔爆出的灯花噼啪声。
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铁锈和阴谋的腥味,压得人喘不过气。
薛仁贵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额角青筋暴跳,眼珠子都红了,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崔家?!这群王八羔子!吃里扒外!通敌卖国!殿下,让俺带人去,把这群腌臜泼才全砍了!”
他胸中的怒火几乎要破膛而出,恨不得立刻提刀杀奔崔府。
“仁贵!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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