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来人并未直接闯入,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先传了进来:“苏渺师弟,可曾安置妥当了?”
苏渺起身,走过去拉开了门。
门外廊下,立着一个年轻男子。月白的学子服穿在他身上,仿佛被月光洗练过,更衬得他身姿挺拔,气质清贵出尘。他面容温雅,眉眼间含着春风化雨般的笑意,眼神清澈而平和,让人望之便心生宁静。他手中捧着一叠折叠整齐的衣物,最上面放着一卷用青缎系好的书册。
“在下顾砚,”男子微微颔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苏渺耳中,“忝为书院本届首席,兼理部分庶务。萧统领临行前曾托付于我,照应师弟初入院事宜。这是书院的学子服,以及一套《云麓规训》和《蒙学辑要》,师弟初来,或可一观,以明书院章法。”他将衣物和书册递过来,动作自然流畅,带着一种世家浸润出的从容优雅。他的目光落在苏渺身上那件明显不合身的玄色斗篷上,又移回少年略显苍白的脸,眼神温和依旧,却多了几分了然与不易察觉的怜惜。
“顾…师兄。”苏渺有些生涩地开口,双手接过那叠衣物和书册。书册的纸张散发出淡淡的墨香和檀木气息,与他包袱里那些陈旧泛黄的残卷截然不同。这份突如其来的、带着距离感的关怀,像投入冰湖的一颗小石子,漾开细微的涟漪,却不足以驱散深埋的寒意。萧执托付的人?他审视着眼前这张温润含笑的脸,心底的戒备并未完全放下。世家公子…这种人他见得多了,表面的温良下藏着多少弯弯绕绕?
“听竹苑清静,利于读书。只是离主院稍远,师弟若觉不便,或有什么需要,随时可到‘静思斋’寻我,就在前山藏书阁旁。”顾砚似乎并未在意苏渺的疏离,依旧温言道,“明日入院仪式后,会为新生分派学舍与课业。早些歇息,养足精神。”他最后看了一眼苏渺紧抿的唇和攥着书册的、指节分明的手,微微颔首,转身离去,月白的衣袂在廊下月光中划过一道清逸的弧线。
门再次合上。苏渺低头看着手中簇新的月白学子服,又看看自己身上沉重的玄色斗篷。他默默地将萧执的斗篷仔细叠好,放在床头——那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象征着安全感的实物。然后,他换上了那身月白的学子服。布料柔软,带着阳光晒过的干净味道,尺寸竟意外地合身。镜中映出的少年,洗去了仆仆风尘,昳丽的容貌在月白衣衫的映衬下,少了几分惊心动魄的脆弱,多了一丝清冷疏离的书卷气,只是眼神深处,依旧沉淀着难以化开的孤寂与警惕。
接下来的几天,苏渺如同一颗投入深水的石子,在云麓书院这片看似平静的湖面下,激起了层层涟漪。入院仪式上,他作为唯一一个由暗卫统领亲自“举荐”、且初来便住进相对独立的“听竹苑”的新生,本就引人注目。当他穿着月白学子服,顶着那张过分精致的脸出现在人头攒动的明德堂时,瞬间吸引了几乎所有的目光。惊艳、好奇、审视、嫉妒……各种情绪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分派学舍和基础课业时,这种关注达到了顶峰。他被分到了相对宽松的“丙”字班,主修经义、策论,兼习琴棋书画中的“书”道。负责分派的夫子念到他的名字时,人群中响起几声意味不明的轻笑。苏渺沉默地走到属于自己的末位书案后坐下,脊背挺得笔直,对周遭的窃窃私语充耳不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几道带着恶意的视线黏在背上。
刻意的孤立开始了。去膳堂打饭,轮到他时,案上刚巧只剩下些残羹冷炙;去藏书阁借阅基础典籍,他想要的几卷总被“恰好”借走;课堂上夫子提问,他偶尔被点到名,回答得清晰明了,换来的却是同窗几声故作夸张的嗤笑。最露骨的一次,是在通往“藏珠阁”(书院存放珍本孤本的藏书楼)的僻静小径上,两个乙字班的学子故意拦住了他的去路。
“哟,这不是萧统领的‘表弟’吗?”为首的高个子抱着手臂,眼神轻佻地上下打量苏渺,“怎么,也想去藏珠阁沾沾书香?那里头的书可金贵得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碰的。”他刻意加重了“表弟”二字,满是讥诮。
“就是,”旁边的矮胖学子帮腔,语气酸溜溜的,“听说你连《三字经》都背不全?靠关系进来的,还是识相点,别装什么读书人,省得丢人现眼!不如跟哥几个说说,萧统领看上你哪一点了?嗯?”说着,竟伸手想去捏苏渺的下巴。
苏渺眼中寒芒一闪,在那只油腻的手即将碰到自己的瞬间,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那是无数次在侯府挨打中练就的闪避。他脚下步伐看似慌乱地一错,肩膀极其微小地一侧,那只手便擦着他的脸颊落空。同时,他抱着怀中刚借到的几本《山川地理志》,像是被吓得后退了一步,脚下却“恰好”绊在路旁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向后倒去。手中的书册哗啦一声散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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