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后院的老槐树影影绰绰,将月光照成一地碎银。林风蹲在石阶边,手里摩挲着那枚刻着“溪”字的铜牌,指腹反复碾过边缘的云纹——这纹路经了岁月打磨,早已没了初见时的锐利,倒像母亲当年绣绷上磨软的丝线,温润得能攥出暖意来。
苏清月端着两碗热粥走过来,瓷碗边缘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张婆婆托人捎来的小米,说是新收的,熬粥最养人。”她把其中一碗递过去,自己捧着另一碗坐在旁边,白瓷碗映得她指尖愈发莹白,“你看这粥里的米油,能挂住碗边呢。”
林风接过碗,温热的触感顺着掌心漫到心口。他舀起一勺,米香混着淡淡的枣甜味在舌尖散开,忽然想起冰封谷药圃里的灵草——离开时匆匆,不知张婆婆有没有替他们多盖层草席。
“在想药圃?”苏清月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我托镇上的货郎给张婆婆带了信,让她每隔三天浇一次暖泉水,还特意嘱咐了,灵草芽怕麻雀啄,得在棚子上罩层细网。”
林风抬眼时,正撞进她含笑的眸子里。月光落在她眼尾,将那点笑意晕染得格外柔和,像极了母亲绣品里未干的银线。“还是你想得周到。”他低头喝粥,耳尖却悄悄发烫。
苏清月没接话,只是从怀里掏出那本白无常的笔记,借着月光翻开。纸页在夜风中轻轻颤动,上面的字迹清秀依旧,只是靠近装订线的地方,有几处淡淡的水渍,像是当年写字时不小心溅上的泪。
“你看这里。”她指着其中一页,“我娘说,当年小姨总偷穿她的月白衫,嫌自己的黑衣太沉闷,却每次都把领口撑得变形,气得她拿着尺子追着小姨绕着暖泉跑。”
林风凑过去看,只见字迹旁还画着个小小的简笔画:两个梳着双丫髻的姑娘,一个举着尺子,一个抱着衣衫跑,裙摆被风吹得鼓鼓的,活灵活现。他忽然想起张婆婆说过,云溪仙子年轻时总爱穿月白衫,袖口总绣着半朵白梅——原来那白梅,是特意绣给爱抢衣服的妹妹看的。
“后来呢?”林风追问,指尖无意识地跟着笔画描摹那两个小人。
“后来小姨就自己学着染布,”苏清月翻到后一页,语气里带着笑意,“染出来的月白布总带点灰,我娘就把自己的染料分她一半,还在染缸边支了个小炭炉,说‘染布得有耐心,急了就出不了正色’。”
她忽然顿住,指尖停在一行被红笔圈住的字上:“若有一日能脱身,便带着阿影去江南,看三月的桃花,五月的荷,让她知道,世间不止有刀光剑影,还有穿不完的花衣裳。”
夜风吹过槐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像谁在低声叹息。苏清月的指尖有些发凉,她轻轻合上笔记,望着天边的月牙:“我娘到死都记着这个约定,可她终究没去成江南。”
林风放下空碗,从行囊里翻出个油纸包,打开来,是几块用暖泉水和的糯米糕,糕上还印着灵草的纹样——那是离开冰封谷前,张婆婆塞给他们的,说“路上饿了垫垫,带着谷里的暖”。
“我们替她去。”他把一块糯米糕递到苏清月手里,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三月去看桃花,五月去赏荷,再给你小姨带身最正的月白衫,告诉她,这是她姐姐想送她的。”
苏清月咬了一口糯米糕,清甜的米香里混着灵草的微苦,像极了那些藏在刀光里的温柔。她忽然笑了,眼角的泪落在糕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还要带两串糖葫芦,我娘说,小姨小时候最馋这个,每次看到货郎挑着担子经过,眼睛都直了。”
“好,两串,要最酸的那种。”林风也笑,伸手替她拂去落在发间的槐叶,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的耳廓,两人都顿了一下,又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空气中弥漫开淡淡的甜。
客栈前院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咚——”,两下,已是二更天。远处的犬吠声断断续续,混着风吹过酒旗的“哗啦”声,把夜衬得愈发静了。
苏清月忽然想起什么,从剑鞘里抽出流霜剑,借着月光细看。剑身上的“清月”二字在夜色里泛着冷光,可她摸剑鞘的动作却格外温柔——那缠枝纹的刀鞘,此刻正静静躺在她的行囊里,与林风的铜牌隔着布层相贴,像是在悄悄说着什么。
“我娘的笔记里还说,”她摩挲着剑脊,声音低了些,“当年影阁的密信,都藏在绣品的暗纹里,她总说‘最险的路,往往藏在最柔的线里’。”
林风想起母亲留下的那半幅平安符,那些藏在红梅里的暗纹,原来不只是线索,更是一种活下去的智慧。他低头看着掌心的铜牌,忽然明白为何母亲要把兵库钥匙藏得如此隐秘——不是不信谁,而是知道,有些守护,注定要藏在最不起眼的日常里。
“我们接下来去哪?”苏清月抬头问,月光在她眼里流转,像盛着一汪星子。
“先去江南。”林风指着东方,那里的天际已泛出淡淡的鱼肚白,“我爹的札记里提过,江南有位姓柳的绣娘,是我娘的师姐,说不定知道更多关于影阁的旧事。而且……”他顿了顿,看向苏清月,“札记最后一页画了幅小像,是个穿月白衫的姑娘,站在桃花树下,旁边写着‘江南柳,最念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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