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如刀,卷着冰冷的雪粒,抽打在脸上,带来麻木的刺痛。黑暗的山林如同巨兽张开的獠口,吞噬着一切光线和声音。唯有白素衣手中那枚“药王令”散发出的、微弱却执着的温润青光,如同在狂涛中挣扎的孤舟灯火,勉强照亮身前丈许之地。
杨断云几乎是被石惊涛半拖半抱着前行。每一次脚掌踏在积雪覆盖、崎岖不平的山路上,都如同踩在烧红的烙铁上,从脚底直冲头顶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后背三处被血蝠镖洞穿的伤口,在白素衣敷上的药膏作用下,灼痛感稍减,但深处那玄阴爪劲留下的阴寒蚀力,如同无数根冰冷的毒针在经脉中游走,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全身的麻痹和刺痛。右臂被夹板固定的尺骨传来钻心的闷痛,额角被虞千夜爪风撕裂的伤口更是火辣辣地痛,粘稠的血痂混合着冷汗,不断模糊着视线。
更让他心头沉重的是体内那股新生的力量。被“药王令”重塑后流淌于筋骨血肉间的蓬勃生机,此刻在重伤和剧毒的侵蚀下,如同被堵塞的洪流,变得躁动不安、横冲直撞。这股力量失去了内力的约束和引导,与残破的躯体格格不入,每一次爆发性的奔涌,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和更深的虚弱感。他紧握着“泣血”枪杆的左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冰冷的金属触感是唯一的支撑。
“撑住!兄弟!就快到了!”石惊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喘息和不容置疑的坚定。他宽阔的肩膀承受着杨断云大半的重量,脸上那道刀疤在青光的映照下更显狰狞,眼神却如同磐石。他同样消耗巨大,回春堂的断掌之伤虽经薛老郎中处理,但仓促间远未痊愈,此刻每一次发力都牵扯着剧痛。
白素衣在前引路,素白的衣裙早已被荆棘划破,沾染着泥污和点点暗红的血渍(是她自己强行催动秘术留下的)。她的脚步依旧飘忽,但气息明显不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的粗重。手中的“药王令”青光流转,竭力驱散着山林中弥漫的阴寒湿气和可能残留的追踪气息。她背上那个用素白鲛绡仔细包裹的长条形物件——岳云少将军的真骨——散发着微弱却坚韧的温润光泽,如同黑暗中的灯塔,也像沉重的山峦。
风雪更紧,山路越发陡峭难行。不知攀爬了多久,就在杨断云感觉意志即将被剧痛和疲惫彻底压垮时,前方的白素衣身形一顿。
“到了。”
借着“药王令”的青光,杨断云勉强抬头望去。
眼前是一片位于陡峭山壁凹陷处的平台,三面环山,背靠着一堵巨大的、布满湿滑苔藓和枯藤的岩壁。平台不大,积雪覆盖下,隐约可见一些倒塌的石柱基座和半埋在土里的巨大丹炉残骸。几间早已倾颓大半、被厚厚的藤蔓和积雪覆盖的石屋废墟,如同沉默的巨兽骸骨,散落在平台各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硫磺、矿物粉尘和岁月沉淀下的腐朽药渣的气味,正是白素衣之前提到的药王谷废弃丹房——栖霞坳。
此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更兼有天然瘴气屏障(虽然此刻被风雪暂时压制),确实是绝佳的藏身之所。然而,杨断云那被剧痛和毒伤折磨得异常敏锐的感官,却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挥之不去的异样——一股熟悉的、带着金属锈蚀和血腥混合的冰冷邪气,如同幽灵般萦绕在这片废墟之上!虽然极其稀薄,却与他体内肆虐的玄阴爪劲隐隐呼应!
“此地…残留有邪气?”杨断云嘶哑地开口,声音如同砂纸摩擦。
白素衣清冽的眸子扫过废墟,眉头微蹙:“是‘鬼车’邪力残留。这栖霞坳废弃多年,看来…也并非净土。有人曾在此…进行过类似的邪术尝试,或以此地为中转。”她走到岩壁下,拨开厚厚的枯藤,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更加浓郁的药渣和尘土混合气味扑面而来。“里面是存放药材的地窖,还算干燥完整,先进去避避风雪,处理伤势。”
三人不再耽搁。石惊涛先将杨断云小心地扶进洞口,自己再侧身挤入。白素衣最后进入,回身用枯藤仔细掩好洞口。
地窖内空间比想象中宽敞,呈长方形,干燥阴冷。空气里是浓得化不开的陈年药味。借着“药王令”的青光,可见靠墙堆放着一些早已朽坏的空药柜,角落里散落着几个破裂的陶罐。地面还算平整,铺着厚厚的灰尘。
石惊涛迅速清理出一片空地,脱下自己破旧的棉袄铺在地上。白素衣小心地将背上鲛绡包裹的真骨放在最干燥的角落,那温润如玉的气息瞬间驱散了些许地窖的阴冷和残留的邪异感。
“石舵主,警戒入口。”白素衣声音带着疲惫,却不容置疑。她走到杨断云身边蹲下,手中已多了一卷鹿皮针囊。
杨断云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剧烈地喘息着。进入相对安全的环境,紧绷的神经稍一松懈,排山倒海的剧痛和眩晕便汹涌袭来。他闭上眼,任由白素衣解开他背后早已被血污浸透的衣衫,露出那三处深可见骨、边缘乌黑发紫的恐怖伤口,以及右臂那被简单夹板固定的肿胀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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