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字？”慕梁忽地开口问道，他的嗓音极重，让人听着就好像是十分不耐烦的样子。
“心。有救世济人之心变为医，只图功名私利，再高的医术也会变成杀人术。”东方凌尘看着那慕梁的眼睛，阴鸷的眼神中如同淬了毒一般，这样的人说是医者，那便是对于医者的侮辱。
“好、好、好。”慕赤蝎微笑着抚了抚自己的胡须，夸赞道：“没想到萧世子出身皇族也沉潜医理，更是医者仁心。可世子就不好奇，慕梁带出来的那个人是谁？”
“不好奇，好奇害死猫。”东方凌尘果断回绝。
慕赤蝎老脸一垮，完全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杀神竟然油盐不进。他转头看向慕梁，一个眼神示意，慕梁微微颔首，一把将轮椅之上的那人脸上盖着的白布扯开，露出一张苍白消瘦的脸。
东方凌尘正欲举刀的手忽然停住了，他瞳孔骤缩，肩膀也开始微微颤抖。
那轮椅上的人脸部轮廓线条清晰，下颌骨线条利落，只是此刻双眼紧闭，脸颊消瘦，不是唐莲又是谁？
只是现在的唐莲十分瘦削，身子薄得像片风干的叶子，骨头在松弛的皮肤下支棱着，每一根肋骨都清清楚楚地凸出来。如果不是呼吸时那点微弱的起伏，东方凌尘甚至怀疑他是否还活着。
此刻的他，又哪有一点当初那意气风发的雪月城大师兄模样？
慕赤蝎能够感受到，东方凌尘的呼吸已经变得急促起来，他现在的表情让慕赤蝎感到十分的满意。
“世子今夜冲冠一怒本就是为了这位唐少侠，如今唐少侠在此，世子可有什么想说的吗？”慕梁阴恻恻的说道。
“不可能，不可能！”东方凌尘失控的喊道，“唐莲已经死了！百晓堂的消息不会有错！”
“世子莫非忘了我刚才与你说的话了？”慕赤蝎“嘿嘿”笑道，“生，我控制不了，死我也控制不了，生死之间我能控制，雪月城大弟子这般优秀的素材，就这么断气，岂不是暴殄天物？”
东方凌尘眼光一寒，一道刀气贴着慕赤蝎的头顶而过，在药炉的墙壁上留下了一个一尺多宽的刀痕。
“你想把他做成傀儡？”东方凌尘厉声质问。
慕赤蝎泰然自若，显然不相信东方凌尘会在此刻要了他的命，他淡淡道：“将唐少侠变成活傀儡，不过是替他吊命的一种方式，你要知道，我们暗河找到他的时候，那可以气若游丝的状态，把他的命保到现在那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现在是想用唐莲的性命来要挟我？”东方凌尘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
“并非要挟。”慕赤蝎道，“唐少侠现在不死不活，并没有要挟的价值，但若他活了，我还是希望萧世子能够就此退去。”
“什么意思？你们能治好他？”东方凌尘目光中产生了一丝动摇。
慕赤蝎转动着轮椅，来到了唐莲的身边，枯黄的指尖搭在唐莲那干瘦的手腕上：“原本是不行的，不过现在倒是可以了。世子可还记得老夫刚刚说的那起死回生之术？”
东方凌尘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这起死回生之术，慕家已经钻研多年，这两年也颇有成果。唐莲这一身回天针乃是慕梁的最高杰作，只可惜他功力不足，无法完全激活唐莲的那些已经坏死的经脉......”
慕赤蝎顿了顿，继续道：“但世子你就不一样了，你的武功当世罕见，若说是北离前十亦不为过，只要世子愿意配合我们，向唐莲体内渡入五成真气，老夫敢保证，绝对可以唤醒唐少侠。”
东方凌尘一时间竟拿不定主意，五成真气可不是开玩笑的，此刻他本就处于龙潭虎穴，慕梁与慕赤蝎的修为境界不足畏惧，可若是苏昌河或者谢、慕两人出手偷袭，那他必然十死无生。
可这是唐莲，是他的结义大哥，只要有机会，他不可能袖手旁观。东方凌尘的思绪忽然回到了五年前的天启法场，他似乎有些明白，自己的父亲当时为何会选择一死。
“你可有十成把握？”东方凌尘沉声问。
慕赤蝎摇了摇头，果断道：“仅有七成。”
“七成......”
七成也值得赌一把了......
“我该怎么做？”东方凌尘此言一出，慕赤蝎便明白他是同意了这个提议。
慕赤蝎与慕梁对视一眼，慕梁将慕赤蝎推到了一边，把唐莲身边的位置空了出来。慕梁语气平淡的说道：“针我已经施好了，你只需要朝着他的丹田注入真气，直到银针发出微微震颤，持续半个时辰即可。”
“就这样？”
“就这样。”慕梁十分冷漠的说道，“若是半个时辰之后，这个活死人的眼睛还睁不开，那也别指望救了。”
人都是有疑心的，东方凌尘也不例外。如果慕赤蝎与慕梁拍着胸脯打着包票说唐莲一定能醒，他恐怕未必会信。但现在二人都是那般说辞，他反而信了几分。
“萧世子尽可放心，我二人与唐少侠有百尺之遥，以你的武功，这个距离之下无需任何担忧。”慕赤蝎为了让东方凌尘下定决心，特意说道。
东方凌尘缓缓舒了一口气，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了唐莲的身前。
看着唐莲现在的模样，他的心中说不出的难受，就如同一团棉絮，卡在自己的喉咙。他轻叹一声，口中喃喃道：“大哥啊大哥，我都记不得这是第几次救你了，究竟你是我哥，还是我是你哥？”
真气在东方凌尘的身上流转，他的眼眸再次泛起淡淡的紫光。
突然间，唐莲的眼睛猛地睁开，那惊讶的眼珠几近凸出，鲜血无法控制的从口中溢出。
东方凌尘嘴角勾起一抹令人胆寒的冷笑，洛陈刀的刀刃又往前递了两寸。
唐莲的手死死拽着轮椅的扶手，身体因剧烈的疼痛而抽搐不已，他的喉间微动，隐约发出类似于“为什么”的声音。
为什么？
东方凌尘冷笑。
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
是兄弟，就来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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