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冰冷,小巷寂静。
李媛馨看着瘫软在地、沉沉睡去的郁蓝峰,心头涌上一股巨大的无力感。
把他扔在这里?她做不到。
带他回家?更不可能。
父母那里根本无法解释,而且……
她看着他那张即使在睡梦中依旧痛苦拧紧的脸,心中那份挥之不去的愧疚感让她无法狠心离去。
无奈之下,她只能费力地搀扶起他。
郁蓝峰虽然清瘦,但完全失去意识的身体格外沉重。
她咬紧牙关,几乎是半拖半抱,将他弄出了小巷,在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看着这对奇怪的组合。
一个明显醉得不省人事的男孩,和一个脸色苍白、神色仓皇的女孩,投来探究的目光。
李媛馨避开他的视线,低声报出了附近一家看起来还算正规的星级酒店的名字。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能暂时安置他的地方。
酒店前台的工作人员同样用职业性的、却难掩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李媛馨强作镇定,用自己积攒的零花钱开了一间钟点房。
整个过程,她都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仿佛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无声地审判着她。
好不容易将郁蓝峰弄进房间,他立刻瘫倒在那张洁白的大床上。
李媛馨累得几乎虚脱,靠在墙边喘着气。
她看着床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心里乱成一团麻。
她本该立刻离开的,这里不属于她,她还有自己的生活,有正在等她消息的陈朝歌。
她走上前,想帮他脱掉外套和鞋子,让他睡得舒服一点。
就在她弯下腰,试图帮他脱掉一只鞋时,一只滚烫的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之大,让她痛呼出声。
“别走……”
郁蓝峰并没有醒,只是在梦中无意识地呓语,眉头紧锁,声音含糊而脆弱。
“求你……别走……陪陪我……”
他的手指像铁钳一样箍着她的手腕,仿佛那是他在无边黑暗中抓住的唯一浮木。
李媛馨挣扎了几下,却根本无法挣脱。
看着他睡梦中那不安又依赖的神情,听着那带着哭腔的哀求,她准备强行掰开他手指的动作,僵在了半空。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无比。
那首周杰伦的《红尘客栈》的旋律,不合时宜地在她脑海中响起,歌词应景得令人心碎。
“檐下窗棂斜映枝桠,与你席地对座饮茶…”
曾经,他们也能在放学后,寻一个安静的角落,分享一副耳机,仿佛整个世界只有彼此。
“我以工笔画将你牢牢地记下,提笔不为风雅…”
他曾是她青春画卷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剑出鞘恩怨了,谁笑…”
可如今的恩怨纠缠,又该如何了结?
“你回眸多娇,我泪中带笑…”
他此刻的脆弱和哀求,让她如何狠心离去?
李媛馨看着被他紧紧抓住的手腕,又看了看他即使在睡梦中依旧无法舒展的容颜。
最终,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她缓缓地、疲惫地在那张宽阔的大床边缘坐了下来。
她终究,还是无法对他彻底狠下心肠。
郁蓝峰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妥协,紧抓着她手腕的力道微微松了些,但依旧没有放开,仿佛这样才能获得一丝安全感。
他无意识地朝她的方向靠了靠,呼吸渐渐变得均匀悠长。
李媛馨僵硬地坐在床边,一动也不敢动。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夜嚣。
洁白的床单,昏暗的灯光,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酒气,这一切都构成了一种诡异而暧昧的氛围。
她本该回家的。
她本该推开他的。
可是……她没有。
她就那样坐着,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不知过了多久,极度的疲惫和精神的巨大消耗席卷而来,她的眼皮越来越重,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歪倒下去,最终,竟也靠着床头,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一夜,在这间如同《红尘客栈》般短暂栖身的酒店房间里,两个本该早已走向不同方向的人,因为一场醉酒和一场心软,意外地“相拥而眠”。
一个深陷在酒精和痛苦的梦境里,紧紧抓着那点虚幻的温暖。
一个怀着满心的愧疚和混乱,在疲惫中沉沉睡去。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悄悄洒落在他们身上,照亮了这幕充满了无奈、越界与复杂情感的夜晚。
这注定是一个难以启齿、也无法轻易遗忘的夜晚。
当黎明来临,他们又该如何面对这既定的事实和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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