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轩的晨雾里,总缠着缕药香——不是苦烈的药味,是掺了竹露的清润,漫在竹影间,像把昨夜的月华熬进了罐里。君青筠坐在石凳上,小臂伤口已愈得只剩道浅粉痕,像被月华轻轻吻过的印子。她指尖捏着片刚落的霜竹叶,看着轩角灶台前的身影:云缥筱围着件素白围裙,尺寸小了半截,勒得她肩线愈发分明,手里木勺搅着药罐,眉头皱得能夹碎晨雾里的细尘。
“火大了,药要糊了。”君青筠忍着笑,声音轻得像风拂竹叶。
云缥筱手忙脚乱往灶里减柴火,回头时鼻尖沾了点黑灰,像只偷蹭了炭的熊。“这药怎么比打仗还难?”她嘀咕着,手背擦鼻尖,反倒把灰蹭到了袖上,“月影阁将士受伤,嚼把草药就好,哪用这么磨叽。”
君青筠起身走过去,指尖轻轻拂过她鼻尖——指腹沾的灰蹭在素白广袖上,留下点淡黑印子。“熬补神的药要慢火,急不得。”接过木勺轻轻搅着,汤药清香漫出来,盖过了刚冒的焦糊味,“你近日既要处理军务,又总来陪我,神力耗得厉害,该补补。”
云缥筱浑身一僵,木勺停在半空。晨光透过竹影落在君青筠发顶,素白广袖随搅药的动作轻晃,鬓边垂的发丝沾了点雾珠,竟比战场上的捷报更让人心安。她悄悄伸手,攥住君青筠没拿勺的手——指尖缠着她的指缝,力道轻却紧,像怕人被晨雾吹走。“我不累。”声音放得极柔,比药罐里的汤还暖,“能在这守着你,比什么都好。”
君青筠搅药的动作顿了顿,耳尖悄悄泛红。侧头时,恰好撞进云缥筱的眼——里面盛着晨雾的柔光,还有化不开的温柔,像那日归途的云絮,裹得人不想挪步。她轻轻“嗯”了声,任由那只带薄茧的手攥着,指尖传来的温度,比药罐还烫几分。
竹影晃得慢了,药香缠着晨光织成软网。云缥筱望着她的侧脸,正想再说些什么,一道传讯符突然从轩外飞来,泛着淡金光,悬在两人面前——是凌霄殿的紧急传讯,符纸边缘的金线绷得紧,像藏着股压迫感。
君青筠抬手接符,指尖刚触到纸,脸色便沉了下去。符上写着:“请月神、战神即刻往资源殿议事,事关仙界灵气调配,不得延误。”落款是三位长老联名,字迹工整,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冷意。
云缥筱凑过来看,眉头瞬间拧成结:“资源殿的事,向来是长老们自己打理,何时要我们去了?”前日才在偏殿驳了他们的刁难,今日就传讯,怕不是又设了什么局。
君青筠叠好符纸收进袖中,指尖摩挲着符边,语气平静:“既传了,便去看看。凡间刚遭妖兽祸事,灵气耗损本就大,若仙界再出乱子,苍生又要受苦。”
云缥筱看着她眼底的担忧,知道她最记挂的永远是苍生。握紧她的手,沉声道:“我陪你去。他们再敢刁难,我绝不饶。”
君青筠望着他坚定的模样,心头暖了暖,却轻轻摇头:“别冲动。资源殿是长老的地盘,若起冲突,他们定会迁怒月影阁将士。凡间还没安定,不能再起仙界内乱。”抬手抚平他皱起的眉,指尖蹭过他的眉骨,“我自有分寸。”
云缥筱还想争,却被她的目光止住——她看着温和,却比谁都有主见,一旦做了决定,便不会轻易改。他只能点头,替她理了理广袖褶皱:“好,我听你的。但你若有半点不适,立刻告诉我。”
两人并肩出了霜月轩,晨雾已散,月华隐去,天际泛着青白,像蒙了层薄霜。通往资源殿的石板路,云絮比往日沉,飘在肩头时,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云缥筱始终攥着君青筠的手,力道轻却紧,像在无声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
资源殿建在灵脉之上,白玉殿身泛着淡灵光,琉璃瓦在晨光下晃得人眼晕。殿门两侧的玉兽张着嘴,獠牙泛着冷光,透着股拒人千里的威严。殿内已聚了不少仙卿,见两人进来,都悄悄侧目——眼神里有好奇,有担忧,还有几分小心翼翼,显然都知道前日偏殿的争执,也猜得到今日议事不简单。
三位长老坐在主位上:苍梧长老居中,玄矶长老和墨绿锦袍的苍洱长老分坐两侧。见两人进来,苍梧长老放下玉杯,脸上堆起假笑:“月神、战神来得正好,我们正等二位呢。”
君青筠和云缥筱躬身行礼,目光扫过案几——上面摆着几卷泛黄账本,还有块灵气晶石,此刻光芒暗得像快熄灭的烛火,是检测灵脉浓度的法器。
“不知长老传我们来,灵气调配出了何事?”君青筠先开口,声音温和,却藏着丝警惕。
苍洱长老拿起账本展开,语气凝重:“月神殿下有所不知,核查灵气账本时发现,三个月前起,灵脉耗损突然加快,尤其是青州妖兽作乱那几日,耗损达峰值。”他把账本递过来,指尖点着一页,“这日正是你用月之银环护百姓的日子,灵气耗损比往日多三倍不止。”
君青筠低头看账本上的数字,眉头微蹙:“月之银环护苍生,确需耗灵气,但我已尽力控制,绝不可能多三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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