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盛典的钟声已过三响,凌霄殿的仙乐裹着云絮飘向四方,霜月轩却独守着一襟清寂。这轩宇嵌在极北露华崖边,无遮无拦的崖畔,唯万竿霜双笙月竹环伺——竹身泛着冷润的淡银,叶尖坠的薄霜沾着月华,竟似将碎星揉碎了缀在枝头。夜风穿竹而过,把凌霄殿的乐声滤得软绵,只余下竹叶相摩的“簌簌”轻响,混着崖下云海翻涌的低吟,自成一方隔绝尘嚣的天地。
君青筠便立在这片竹影里。素白广袖长袍垂落,领口袖缘的暗银月纹随夜风轻晃,云锦料子薄如月华凝成的雾,拢着她纤细却挺拔的身姿。墨发松挽成随云髻,仅一支羊脂玉簪固定,几缕发丝垂在肩头,沾了竹间霜花也浑然不觉。她躬身对着一竿矮竹,指尖凝着缕淡金月华,正缓缓渡向竹根——这霜双笙月竹是上古灵植,需以月神之力滋养方能长青,而竹影反哺的灵气,又能护佑凡间万物,既是她的职责,亦是千年未改的习惯。
指尖触到竹身时,微凉的触感漫上指尖,君青筠眉梢轻动。她眉眼本就淡得像蒙着层月华雾,眼尾微挑却无半分媚态,唯有专注浇竹时,眸光落向竹根,才将那层雾揉开些,添了几分柔软。连竹根旁一小块泛白的土都没放过,她又分了缕月华过去,声线轻得似怕惊着竹:“今岁露华崖霜气重,你多吸些月华,莫要枯了。”
话音落时,竹叶轻颤,竟似应和。君青筠唇角勾起抹极淡的笑,这笑意虽浅,却让整个人鲜活起来——仿佛满轩霜竹、漫天月华,都因这一笑有了温度。她直起身,抬手拂去竹叶上积得稍厚的霜花,动作轻得像碰易碎的琉璃,广袖扫过竹枝,带起几点霜星落在衣襟上,转瞬化去,只留浅淡湿痕。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自轩外传来,混着玄铁摩擦的“铮”声,猝然打破了宁静。君青筠动作顿了顿,却未回头——盛典期间,仙友多聚在凌霄殿,鲜少有人来这偏僻之地,想来是迷路的仙娥或小将,待对方察觉走错,自会离去。她指尖再度凝起月华,准备滋养下一株竹。
可脚步声没停,反倒越走越近,最后停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君青筠能辨出对方的气息:淡淡的硝烟味裹着战神独有的凛冽灵力,还藏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她这才缓缓转身,抬眸望去。
站在那里的是云缥筱。
这位战神今日未着惯常的银甲,只穿了件玄色鲛绡劲装,肩头一道未愈的伤口虽用仙力止了血,结痂边缘仍渗着淡红血珠,深色血迹晕在墨色衣料上,像宣纸上泼了点朱砂。她身形高大挺拔,比君青筠高出小半头,肩宽腰窄的轮廓立在竹影里,自带一股慑人的气场。玄铁剑悬在腰侧,剑鞘上的战纹在月华下泛着冷光,深青色鲛绡剑穗被她攥在手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墨发未束,随意披在身后,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几缕贴在额前,却遮不住那双极亮的眼——瞳色偏深,此刻落在君青筠身上,掺着错愕、紧张,还有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惊艳。
云缥筱本是在边境平定魔族余孽时受了伤,不愿在凌霄殿被众仙围着问东问西,寻了借口离席,想找处清静地调息。她素来少来仙界腹地,只知露华崖偏僻,却没料到有这般雅致的轩宇,更没料到会在此遇见月神。
初见时,君青筠正躬身浇竹,月华落在她发顶,素白衣袍与霜竹融在一起,竟让她忘了呼吸。她征战多年,见惯了沙场的血与火、军营的肃杀,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像月华凝成的,干净、温和,却带着不容侵犯的疏离,仿佛一碰就碎,可躬身护竹时,眼底又透着坚定的力量。她下意识停了步,连玄铁剑都忘了归鞘,只怔怔望着,直到对方转身,四目相对。
君青筠的目光先落在她肩头的伤口上,眉头微蹙。那目光温和得没有半分探究,只有纯粹的关切,像月华轻轻拂过伤口,竟让云缥筱觉得痛感都轻了些。“战神可是从边境归来?”她的声音也如人般,平缓柔和里带着淡淡古韵,每个字都像落在棉絮上,不重,却清晰传进耳中,“肩头的伤,怎的未妥善处置?”
云缥筱这才回过神,猛地松开攥紧的剑穗,指尖有些发僵。她素来不善言辞,尤其面对这样温和的目光,喉咙竟有些发紧。下意识挺了挺肩想掩伤口,却忘了伤处未愈,动作稍大便扯动了皮肉,眉梢几不可察地皱了下。“小伤而已。”开口时,声音比平时低了些,还带着丝涩意,“边境魔族余孽已清,回来时不想绕路去医仙殿,便想先寻处清静地调息。”
话落,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落在君青筠脸上。月光恰好落进她眼眸里,映着周遭竹影,竟似将整片霜竹都装在了眼里,亮得惊人。云缥筱忽然觉得紧张,指尖不自觉攥住剑鞘,指腹蹭过冰凉的玄铁,才勉强压下慌乱。想说些什么——比如“月神怎的独自在此”,或是“这霜竹生得真好”——可话到嘴边,只剩干巴巴一句:“叨扰月神了,我这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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