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不知道自己在这片冰冷的黑暗中待了多久。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只有肌肉的酸痛和肺部火辣辣的疼痛提醒着他生命的流逝。他靠在湿滑的管壁上,尽可能减少体力的消耗,耳朵捕捉着管道深处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追兵的声音似乎真的远去了,但危险并未解除,这片地下网络本身就是巨大的陷阱。
【检测到宿主核心体温下降,建议轻微活动维持循环。同时,检测到右前方35米处存在不规则空间回波,疑似小型蓄水池或坍塌形成的空洞。】
“灵枢”的提示让顾临精神微振。一个相对干燥、可以暂时容身的地方,对他此刻而言不亚于沙漠中的绿洲。他挣扎着起身,忍着四肢百骸传来的抗议,小心翼翼地朝着提示的方向挪动。
污水渐渐变浅,脚下的淤泥却更加深厚,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终于,他摸到了一处向内凹陷的岩壁,顺着爬上去,脚下传来了相对坚实的地面。这里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小型蓄水池检修平台,虽然布满了灰尘和蛛网,但至少脱离了那令人作呕的污水。空间不大,仅能容纳他蜷缩着坐下,但已经堪称奢侈。
他拧了拧湿透的衣裤,冰冷的布料贴在皮肤上,带走更多热量,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饥饿和干渴如同两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那个空水壶此刻显得如此讽刺。
必须尽快出去。但外面情况不明,盲目离开下水道可能直接撞进哈夫克的搜捕网中。
就在他权衡利弊时,一阵极其轻微、但非常有节奏的敲击声,隐隐约约从上方传来。
笃…笃笃…笃…
声音很轻,像是有人用石子小心翼翼地敲击着井盖或金属构件。这绝非自然形成,也不同于哈夫克士兵粗暴的搜索方式。
顾临瞬间屏住了呼吸,全身肌肉绷紧,轻轻握住了身边的步枪。“灵枢,声源分析!”
【分析中…敲击频率稳定,节奏为‘短-长-短’,重复三次。该节奏符合通用求救信号‘SOS’的简易变体,但意图不明。声源定位:正上方约八米处,地表。非大规模搜索模式,判断为单人或小团体试探性接触。】
SOS?求救?还是…接头暗号?
顾临心中一动,想到了纳比尔。难道是他带人来了?但这信号过于简单,也可能是陷阱。
他沉吟片刻,捡起脚边一块松动的混凝土块,回忆着刚才的节奏,谨慎地在身旁一根暴露的铸铁水管上,轻轻敲击回应。
笃…笃笃…笃…
敲击声停止,上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几秒钟后,新的敲击声传来,节奏变了:笃笃…笃…笃笃…
【新节奏:短-短-长-短-短。无通用信号对应,疑似自定义确认信号。】
顾临不再犹豫,再次用相同的节奏回应。
上方立刻传来了撬动重物的摩擦声。一丝微光,伴随着些许沙土,从头顶一个原本几乎看不见的缝隙中透下。紧接着,缝隙扩大,一个生锈的、小型的方形检修盖被从外面推开,一张熟悉而焦急的脸探了进来,正是纳比尔!
“快!快上来!”纳比尔压低了声音,急促地喊道,同时放下了一截粗糙的绳索。
顾临没有立刻行动,他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纳比尔的身后,以及洞口透出的有限视野。“灵枢,扫描上方区域热源!”
【扫描完成。上方存在两个稳定热源,其中之一与纳比尔生物特征匹配度98%。另一热源位于五米外警戒姿态,未携带明显重型武器。未发现其他热源或埋伏迹象。】
风险可控。
顾临不再迟疑,将步枪背好,抓住绳索,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当他终于从那个充满恶臭的地下世界钻出,重新接触到夜晚清冷(虽然依旧带着硝烟味)的空气时,他几乎有种再世为人的恍惚感。
这里是一条堆满废弃建材的死胡同,位置隐蔽。除了纳比尔,还有一个穿着类似本地平民服饰、但眼神锐利、腰间鼓鼓囊囊的瘦高个男人,正持枪警惕地盯着胡同口。
“你…你真的做到了!”纳比尔看着顾临狼狈不堪但眼神依旧冷静的样子,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老轮胎厂那边炸翻天了!哈夫克疯了一样在搜捕!他们的一辆‘蝎子’彻底完了,另一辆也动不了了!”
顾临靠在冰冷的墙上,缓缓吁出一口气。成功了。第一步,赌赢了。
“我要的东西呢?”他没有废话,直接看向纳比尔。
纳比尔连忙从身后拖出一个小帆布包,递给顾临。“水,干净的水,还有止血粉和绷带。食物…只找到一点压缩饼干。”
顾临接过包,入手沉甸甸的,他首先拧开水壶,贪婪地灌了几大口。清冽的液体划过喉咙,滋润着几乎冒烟的胸腔,难以言喻的舒爽感让他几乎呻吟出来。随后,他拿出压缩饼干,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胃里终于有了点踏实的感觉。
做完这一切,他才感觉恢复了些许力气,看向纳比尔和那个沉默的警戒者。“你们是谁的人?能主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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