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和气势,似乎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黑暗中的骚动暂时平息了片刻。
但狼是极其聪明和耐心的猎手。短暂的寂静之后,试探变得更加频繁和大胆。不止一道灰影开始在火光边缘游弋,它们压低身体,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沉的呜噜声,腥膻的气味随着山风隐隐传来。
沈云墨吓得闭紧了眼睛,又强迫自己睁开,双手死死握着那根并不结实的木棍,挡在昏迷的周砚身前,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沈云疏全神贯注,汗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她却不敢眨眼。她紧盯着那些在光明与黑暗边界游走的死亡阴影,大脑飞速运转。
燃料在减少。周砚需要水,需要降温。狼群在等待。
必须打破这个僵局!
她的目光扫过周围,最终落在了那些被沈云墨堆砌起来的石头上。一个冒险的念头在她心中形成。
“云墨!”她低喝道,“听我说!等我喊‘扔’的时候,用你最大的力气,把石头往左边那个晃动的影子那里扔!不要怕,扔完立刻蹲下!”
沈云墨茫然又惊恐地看着她,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沈云疏深吸一口气,看准了左侧一只靠得最近、似乎最为躁动的灰狼。它正在火光照耀的边缘徘徊,幽绿的眼睛死死盯着她,龇着牙,涎水从嘴角滴落。
就是现在!
“扔!”
随着沈云疏一声令下,沈云墨几乎是闭着眼睛,用尽吃奶的力气,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朝着那个方向猛掷过去!
与此同时,沈云疏猛地将左手一直攥着的一把沙土,朝着右侧另一只若隐若现的狼扬去!
石头没有砸中目标,但带着呼啸的风声擦着那只狼的身侧飞过,重重砸在后面的灌木丛里,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而扬起的沙土则迷住了右侧那只狼的眼睛,它发出一声惊怒的嚎叫,猛地向后跳开。
这突如其来的、来自两个方向的干扰和攻击,显然出乎狼群的意料。它们出现了短暂的混乱,包围圈出现了一丝松动。
而沈云疏要的就是这一瞬间!
她没有丝毫犹豫,猛地将手中燃烧正旺的一根粗壮柴火,如同投掷标枪一般,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左侧那只受惊后退的狼狠狠掷去!
燃烧的柴火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火星四溅,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那匹狼显然没料到猎物会主动发起如此凌厉的反击,吓得发出一声尖嚎,夹着尾巴仓皇向旁窜去。燃烧的柴火落在它刚才站立的地方,点燃了一小片枯草,形成了一簇新的、虽然不大却足够刺眼的火源!
这一下,彻底打乱了狼群的节奏。新的火源在一定程度上干扰了它们的视线和进攻路线。狼群骚动起来,低吼声和不安的脚步声在黑暗中交织。
沈云疏剧烈地喘息着,刚才那一下几乎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气。但她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新点燃的火源支撑不了多久,而主要的火堆燃料也即将告罄。
然而,或许是她的悍勇反击起到了作用,或许是那簇新的火源带来了不确定性,狼群没有立刻发动新一轮的试探。它们退到了更远的黑暗中,幽绿的眼睛依旧闪烁,但那股迫在眉睫的进攻压力,似乎暂时减轻了。
沈云疏不敢放松,她示意沈云墨继续小心地添加所剩无几的柴火,维持着火焰不灭。她自己则持刀而立,如同一个伤痕累累却绝不倒下的哨兵,守护着身后昏迷的同伴和瑟瑟发抖的弟弟。
长夜,在火光与黑暗的对峙中,在恐惧与坚韧的煎熬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当天边终于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鱼肚白时,黑暗开始褪色,山林模糊的轮廓逐渐显现。
狼群那令人心悸的幽绿眼睛,不知在何时,已然消失在渐亮的晨光之中。
它们退走了。
沈云疏直到确认周围再无异动,那紧绷的神经才骤然松弛下来。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她腿一软,用刀拄着地方才没有倒下。过度紧张后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
她回头,看到沈云墨已经瘫坐在地上,靠着岩石,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茫然。而周砚,依旧昏迷着,气息微弱。
他们熬过了狼袭之夜。
但危机远未解除。周砚的伤势不能再拖了。必须立刻找到水源,找到相对安全的地方,找到……哪怕一丝能救他命的希望。
晨曦微光中,沈云疏的目光投向西山更深邃的腹地。猎户说过,半山腰背阴处可能有渗水。那里,是他们下一步必须抵达的目标。她搀扶起几乎脱力的云墨,看了一眼生命垂危的周砚,咬紧牙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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