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风沙的咆哮中变得无比漫长。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一个时辰,风势终于开始逐渐减弱,漫天黄沙慢慢沉降,天色也重新透出些许光亮。
当最后一阵狂风卷着沙粒掠过,周遭终于恢复了平静,只留下一片死寂和满目的狼藉。
众人心有余悸地从浅沟里爬出来,个个都像是从土里捞出来的一样,头发、眉毛、衣服上全是厚厚的沙尘,互相看着都几乎认不出对方。
“都没事吧?”沈槐哑着嗓子问道,一边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嘴里的沙子。
“没、没事……”王氏拍打着身上的土,声音还在发抖。
云墨和阿禾也互相检查着,除了受惊和满身尘土,倒没有受伤。
周砚第一时间检查了板车和物资。板车被沙土埋了小半,但结构完好。覆盖物资的油布上积了厚厚一层沙,他仔细地拂去沙土,检查下面的水囊和粮食口袋。
“水囊和粮食都还好,被油布护住了。”周砚汇报的结果让众人松了口气,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然而,当他们看清四周的景象时,刚放下的心又沉了下去。沙尘暴过后,地形似乎都发生了细微的改变,原本还能勉强辨认的路径几乎被沙土彻底覆盖、抹平。放眼望去,四面八方都是几乎一样的、覆盖着新鲜沙土的丘陵和荒地,他们来时做的那些简陋标记,早已不知所踪。
“路……路没了?”云墨看着完全陌生的环境,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慌。
沈槐和王氏也面露茫然。就连经验丰富的周砚,眉头也紧紧锁起,他仔细观察着太阳的方向和地面的起伏,试图重新定位。
沈云疏没有慌乱,她走到一处稍高的地方,极目远眺。天地间一片土黄,几乎没有任何显着的参照物。她闭上眼,努力回忆风暴前最后确认的方向和周砚之前了望的地形特征。
“我们偏离了方向,但大致应该还在落霞镇的西侧。”她睁开眼,声音冷静地分析,“现在首要的是重新确定方位。周镖师,依你看,我们该往哪个方向走?”
周砚指着太阳的方向,又看了看地面风沙堆积的痕迹,沉吟道:“根据日头和沙垄走向,我们可能被吹得偏北了。现在应该继续往东南方向修正。”
“好,就往东南方向走。”沈云疏果断决定,“大家检查一下随身物品,清理口鼻中的沙尘,喝点水,我们即刻出发。必须在天黑前,找到更明确的路径或者合适的宿营地。”
她的冷静和决断,再次稳住了人心。众人默默行动起来,互相帮忙拍打尘土,清理口鼻,小口喝了点水润润干得冒烟的喉咙。
重新上路,气氛比之前更加沉闷。沙尘暴不仅带来了身体上的不适和心理上的惊吓,更让他们失去了明确的路径,前途变得更加莫测。每个人都沉默着,埋头赶路,只听见脚步踩在松软沙土上的沙沙声,和板车艰难前行的吱呀声。
沈云疏走在队伍中,一边留意着四周,一边在心中飞速盘算。迷失方向是巨大的危机,但也可能是……机遇?如果落霞镇情况不妙,那么偏离主路,或许能避开最混乱的区域?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依靠周砚的经验和她的判断,在这片被黄沙覆盖的迷宫中,寻找那一线生机。
她抬头看了看依旧昏黄的天空,又看了看身边这些依赖着她、信任着她的家人和伙伴,深吸了一口带着沙土味的空气,目光重新变得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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