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字号哨船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诡异沉没,如同在共敖水军这头巨兽身上,用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伤口不大,却痛彻心扉,更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悸。
消息传到中军楼船时,共敖正在用早膳。他拿着筷子的手顿在半空,听着司马厚脸色铁青的禀报,眼中先是难以置信,随即化为滔天怒火,最后沉淀为一种冰冷的、令人胆寒的杀意。
“查!”共敖放下筷子,声音不大,却让整个船舱的温度骤降,“给本王查清楚!是触礁?是内鬼?还是……云梦泽那帮工匠,又弄出了什么新把戏?!”
水寨内部一场严酷的清查迅速展开,低级军官和普通士卒噤若寒蝉,人心惶惶。同时,更多的斥候被撒出去,像梳子一样梳理着云梦泽外围的每一寸水域,寻找任何可能的蛛丝马迹。
然而,“水底潜梭”来去无踪,留下的线索微乎其微。共敖麾下不乏经验丰富的老水师,有人根据戌字号龙骨那奇特的内爆式裂口,推断出绝非触礁或寻常凿船所能为,极可能是某种水下爆燃物所致。但这推断,除了加深对云梦泽诡异手段的忌惮外,并无助于找到防御之法。
“王爷,”幕僚文和先生捻着稀疏的胡须,沉吟道,“苏轶小儿,惯用奇技淫巧。此番暗算,意在扰我军心,显其仍有反击之力。然其困守泽中,粮草将尽,此等手段,必不能持久。为今之计,当以雷霆之势,迫其决战,或可逼其露出破绽。”
共敖眼中寒光闪烁:“先生有何良策?”
文和先生走到水寨布防图前,指向云梦泽上空那层淡金光膜:“此‘金汤’防御,虽赖信念维系,然其覆盖范围有限,且越是远离核心,防御越弱。我军可造‘火鹞’(一种携带火种的小型风筝或火箭),辅以大量浸油箭矢,不分昼夜,覆盖性攻击其光膜边缘及后方区域!不求破防,但求以连绵火雨,耗尽彼辈心神,焚其工事,断其侥幸!同时,命司马厚将军择机强攻,内外交迫,看那苏轶能撑到几时!”
火攻!这是最原始,却也往往最有效的破局手段之一,尤其是在对方龟缩防御之时。
共敖略一思忖,重重一拍桌案:“好!就依先生之计!传令各军,搜集所有引火之物,赶制‘火鹞’、火箭!三日后,本王要那云梦泽,变成一片火海!”
临江王军的战争机器再次高效开动。无数柴草、火油被调集上来,工匠们日夜不停地赶制着各种纵火器具。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油脂和硝石的气味,开始在共敖大营弥漫。
云梦泽内,苏轶等人很快通过了望塔和风语部的探查,察觉到了敌军的异动。
“共敖在大量搜集火油、柴草,其工匠正在赶制纵火之物。”灰鹊带来的消息让议事堂内的气氛再次紧绷。
“火攻……”惊蛰眉头紧锁,“‘金汤’虽能抵挡箭矢冲击,但对持续燃烧的火焰,尤其是覆盖性火攻,效果如何,尚未可知。”
公输车脸色凝重:“光膜主要防御物理冲击与能量侵袭,对纯粹的热量传导,阻隔效果确实会打折扣。若任由火雨持续焚烧,光膜能量消耗将急剧增加,且后方工事、乃至湿畦新苗,皆有被焚毁之虞!”
陈穿补充道:“更麻烦的是,浓烟也会干扰视线,影响守军判断,甚至……动摇信念。”
所有人都明白,一旦让共敖的火攻计划顺利实施,云梦泽刚刚稳住一点的局面,将立刻急转直下。
“不能让他把火放起来。”苏轶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必须在共敖准备好之前,打乱他的步骤,或者……让他这把火,烧不起来!”
他目光扫过众人:“公输先生,陈先生,墨家传承中,可有应对火攻之法?尤其是……应对这种覆盖性、持续性的火攻?”
陈穿与公输车快速交换意见,陈穿答道:“有!《墨经》守城篇中,确有‘拒火’、‘消烟’之法。或于工事上涂抹特制泥浆(防火涂料雏形),或设置‘水龙’(压力喷水装置)、‘扬尘车’(鼓风扬尘以隔火、消烟),甚至可利用特定机关,改变局部气流,驱散烟雾。只是……这些方法,要么需要时间准备特殊材料,要么需要借助水力或人力,规模有限,难以覆盖全域。”
时间,又是时间!云梦泽最缺的就是时间!
苏轶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来不及准备周全了。我们只能因地制宜,以快打快!”
他迅速下达一连串命令:
“惊蛰,立刻组织人手,在所有栅墙、工事外围,挖掘防火隔离带,清除一切可燃物!将泽内所有储水容器,包括锅碗瓢盆,全部集中到前沿!”
“徐老,周夫子,发动所有民众,用泽内淤泥混合芦草灰,制成泥浆,泼洒在工事和重要屋顶上!湿畦区域,加派人手看守,准备随时取水灭火!”
“公输先生,带人紧急赶制一批最简易的‘水龙’,哪怕只是用竹管和皮革做的水枪也行!有多少做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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