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鹊带着寻找“元磁石”的希望悄然东去,云梦泽内,关于“定向地鸣”的勘测与准备工作也在争分夺秒地进行。然而,一个比敌军攻势更基础、更迫切的危机,如同缓慢收紧的绞索,勒住了云梦泽的咽喉——粮食。
共敖主力抵达后,虽暂时被“守城金汤”所阻,未能攻破核心防线,但其对云梦泽外围水道的封锁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严密程度。大小船只巡逻不断,任何试图出入的舢板、渔舟,甚至泅渡者,都难逃被击沉或射杀的命运。泽内原本依赖的外部粮草输入,彻底断绝。
议事堂内,许稷的脸色比往日更加憔悴,他将一份简牍沉重地放在苏轶面前:“泽主,这是最新的粮储清册。即便按最低配给,存粮也仅够支撑……二十日。”
二十日!这个数字像一块冰,砸在每个人心头。即便“金汤”能一直维持,若无粮草,云梦泽不攻自破。
惊蛰眉头紧锁:“能否再次组织人手,强行突围运粮?”
陈穿摇头:“共敖布防严密,此前数次小规模尝试皆失败,折损了不少好手。大规模突围,正中其下怀。”
公输车叹了口气:“若能再多些时间,或可依墨家传承,在泽内试行那‘区田法’、‘代田法’,精耕细作,增产些许……”
“二十天,连一季庄稼都长不出来。”苏轶打断了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来不及的事情上。”
他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云梦泽详图前,目光锐利地扫过泽内的每一片水域、滩涂、林地。
“泽内,可还有我们忽略的食源?”苏轶问道。
许稷苦笑:“泽中鱼虾,早已组织捕捞,虽能补充,但数量有限,难解根本。野蔬、蕨根也已发动妇孺采集,然泽地虽广,能食之物终究有限,且采集过度,恐损地力,难以为继。”
苏轶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停留在几片标注着沼泽和芦苇荡的区域。“这些地方,探查过了吗?”
“这些地方水深泥泞,蛇虫滋生,除了芦苇,并无甚出产……”许稷解释道。
“芦苇?”苏轶眼中光芒一闪,“芦苇的根茎,可能食用?”
众人一愣。芦苇根?那东西又硬又涩,寻常年景,连猪羊都不喜食。
一位老农出身的工匠迟疑道:“泽主,芦苇根……灾荒之年,确有人挖掘充饥,但极其难以下咽,且食多腹胀,甚至……有毒。”
“有毒?”苏轶追问。
“倒非剧毒,”老农努力回忆着,“只是性寒,食多了伤脾胃,且有些种类的芦根,食后会有晕眩之感。”
苏轶沉吟片刻,转向公输车和陈穿:“墨家传承中,可有关于处理此类难食之物,去毒增味之法?”
陈穿闻言,立刻凝神回想,片刻后,眼中微亮:“有!《墨经》杂家篇中,确有记载数种处理苦涩根茎之法。或反复浸泡捶打,去除涩液;或混合特定草木灰水蒸煮,中和寒毒;或发酵制作……只是工序繁琐,耗时耗力。”
“有法就好!”苏轶断然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许先生,立刻组织人手,优先采集那些已知毒性较小的芦根!周夫子,发动民众,尤其是老弱妇孺,按陈先生所述之法,尝试处理芦根!告诉所有人,这是我们活下去的希望,一点苦味,总比饿死强!”
命令下达,云梦泽内再次行动起来。人们带着复杂的情绪,走向那些平日不愿深入的沼泽芦苇荡。挖掘芦根是极其辛苦的活计,泥泞没膝,蚊虫叮咬,但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挖回的芦根堆积如山。随后,按照陈穿回忆起的古法,人们开始进行各种尝试。用木槌反复捶打,在清水中一遍遍漂洗,挤出浑浊的汁液;或用收集来的灶灰、草木灰混合水液进行浸泡;甚至尝试搭建简易的发酵池……
过程并不顺利。最初处理的几批芦根,要么依旧苦涩难咽,要么处理不当,反而引发了小范围的腹泻。失望和焦虑的情绪开始蔓延。
苏轶亲自来到处理芦根的工棚,挽起袖子,和工匠、民众一起劳作。他尝了一口经过初步浸泡捶打后蒸熟的芦根,那粗糙的口感和残留的涩味让他几乎立刻想吐出来,但他强行咽了下去。
“比树皮草根如何?”他问旁边一位经历过饥荒的老人。
老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回忆的痛楚,缓缓道:“……比观音土,好得多。”
苏轶点点头,对众人高声道:“听到了吗?比饿极了吃土强!方法不对,我们就改!火候不够,我们就加!一遍不行,就十遍!我们必须把它变成能下咽、能活命的东西!”
泽主的亲力亲为和坚定态度,稳住了人心。工匠们开始改进捶打的工具,设计更高效的漂洗池;一些擅长烹饪的妇人,则尝试将处理过的芦根磨成粉,混合少量珍贵的豆粉、薯干,制成饼子或糊糊。
数日后,经过反复试验,一种相对可行的处理方法被确定下来:选取特定种类的芦根,经过三捶三洗,再用特定比例的草木灰水浸泡一日,最后长时间蒸煮或混合少量杂粮烤制成饼。如此处理后的芦根,虽仍谈不上美味,但苦涩大减,毒性基本去除,能够作为充饥的主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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