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十五年的初夏,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洒在陆府正厅光洁的金砖地面上。
府内处处张灯结彩,虽未到大婚之期的极致铺陈,但那份精心打理的喜庆,却比阳光更暖,比微风更柔,浸润着府邸的每一个角落。
今日是陆仁与谢琦正式订婚后的第一次大型家宴。
厅堂之内,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主位上,陆义与张氏夫妇容光焕发,尤其是张氏,紧紧拉着未来儿媳谢琦的手,笑得合不拢嘴,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
这些年来,眼见儿子位极人臣,却始终孤身一人,她这当娘的心里那份焦急,如今总算烟消云散。
谢琦不仅出身名门,品貌端庄,更难得的是那份见识与能力,让她只觉得人生圆满,再无遗憾。
“琦儿,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千万莫要拘束。”张氏拍着谢琦的手,语气慈爱至极。
谢琦今日穿着一身绯色罗裙,略施粉黛,少了几分平日处理事务时的清冷,多了几分温婉与羞涩,她微微垂首,柔声道:“伯母厚爱,琦儿记下了。”
陆义虽不如张氏那般情绪外露,但捻须微笑的频率也明显高于往日,看着沉稳卓越的儿子和未来贤淑能干的儿媳,心中满是欣慰与自豪。
下首,二伯陆孝和二伯母赵氏也是满脸喜气。
他们一家因早年分家时站在陆仁一边,又得陆仁后续多方提携,如今早已摆脱了昔日的困窘,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他们的三个女儿——大堂姐陆薇(大丫)、二堂姐陆蕙(二丫)和堂妹陆萱(三丫)也都在座,言笑晏晏。
而更令人感叹缘分奇妙的是,陆仁的核心班底,沈默与赵德柱,在两年前也已成家,并且姻亲关系将众人更加紧密地联结在一起。
沈默娶的正是大堂姐陆薇,而赵德柱则娶了沈默的姐姐沈静。
此刻,沈默与陆薇坐在一处,一个沉稳干练,一个温婉持家;赵德柱则依旧带着几分商贾的圆融,正与身旁气质娴静的沈静低声说笑。昔日共同奋斗的伙伴,如今都成了连襟亲戚,关系更是牢不可破。
陆仁的妹妹陆芷(丫丫)如今已出落成大姑娘,举止大方,她在“蕙质堂”和商会中也开始崭露头角,此刻正笑嘻嘻地围着谢琦和几位姐姐说话,气氛融洽。
“仁哥儿,就等远征军的捷报传来了!”赵德柱笑着举杯,“到时候双喜临门,咱们可得好好热闹一番!”
“正是,”沈默也点头附和,他如今在工部任职,协助陆仁处理格物院与各部的协调,“届时,定要普天同庆。”
陆仁看着满堂亲人挚友,心中亦是暖流涌动。他举起酒杯,朗声道:“多谢诸位亲人今日齐聚。我与琦儿之事,劳大家挂心。待捷报传来,再请诸位共饮喜酒!”
家宴的氛围温馨而热烈,亲情与友情交织,勾勒出一幅帝国新贵家族内部团结和睦、欣欣向荣的画卷。
然而,几日后的常朝之上,户部尚书周经,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臣,手持玉笏,出班奏事时,眉头紧锁,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忧虑。
“陛下,臣有本奏。”周经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自我大明开海、兴业、推行新政以来,民间商贸日益繁盛,货物往来如织,此乃陛下圣明,臣工得力之象。然,随之而来,有一积弊已至非解决不可之时,那便是——钱法!”
他顿了顿,环视一圈凝神静听的百官,继续陈述,语气愈发沉重:“如今市面流通,主要依赖白银。然我大明境内银矿产出有限,虽近年因与海外通商,有番银流入,仍远不足以满足日益膨胀的交易之需。导致银贵物贱,百姓缴纳赋税,需以更多谷物布匹换取白银,负担实则加重。且白银笨重,大宗贸易,动辄需车载船运,清点不易,风险极高,耗损亦大。”
“至于太祖皇帝时发行的‘大明宝钞’……”周经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痛惜,“因历年滥发无度,钞本早空,如今在市面已是形同废纸,民间拒收,名存实亡,一文不值!朝廷威信,亦连带受损!”
这番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引起了百官的低声议论。许多官员,尤其是地方官,对此深有体会,纷纷附和。
商贸发展是好事,但这货币之弊,确实已成为制约经济进一步发展的瓶颈,甚至开始影响到基层的稳定与朝廷的威信。白银短缺,通货紧缩的阴影已然浮现。
弘治帝坐在龙椅上,面色凝重。他深知经济乃国家命脉,货币更是经济的血液。血液不畅,则躯体僵化,甚至坏死。他沉声问道:“周爱卿既已指出弊病,可有良策以解此困局?”
周经面露难色,拱手道:“回陛下,臣与户部同僚商议多时,或提议广开银矿,然远水难解近渴,且易扰民伤农;或提议整顿宝钞,然其信用已失,民不信官,恐难挽回。尚无稳妥之策……” 他的声音透着无力感。
殿内一时陷入沉默。这似乎是一个难以解开的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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