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十四年的秋冬之交,北京城的空气中除了惯常的萧瑟,更弥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震撼、敬畏与审慎的气息。
这气息并非来自北方的寒风,而是源自东海彼岸那场雷霆万钧的战争,以及随之而来的、彻底重塑东亚格局的《辛酉条约》。
大明王师跨海东征,犁庭扫穴,迫降日本,割取九州,勒索赔款,开埠通商……这一连串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以惊人的速度向外扩散,先是席卷了整个大明疆域,继而越过山川海洋,震撼了所有屏息关注着这片中央帝国的邻邦与远国。
最先做出反应的,自然是那些与大明关系最为密切,且地缘上深受影响的东亚诸国。
朝鲜,这个素以“小中华”自居,恪守事大之礼的藩属,在接到确切消息后,举国上下可谓五味杂陈。
汉城景福宫内,朝鲜国王李隆与满朝文武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一方面,百年倭患得以铲除,朝鲜沿海自此可享太平,此乃值得额手称庆之事;另一方面,大明展现出的这种前所未有的、兼具毁灭性与开拓性的强大武力,以及其后近乎苛刻的条约条款,让朝鲜君臣在庆幸之余,也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凛冽的寒意。
“天兵……竟强悍至此?”一位老成持重的领议政喃喃道,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深深的敬畏,“九州……说割就割了?五千万两白银……这……”他无法找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这种规模的征服与勒索。
李隆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沉声道:“大明乃父母之邦,雷霆雨露,莫非天恩。倭寇肆虐,荼毒大明与我国久矣,如今天兵代为剿除,实乃幸事。我等当谨守臣节,遣使携厚礼,入京朝贺,一则贺天朝赫赫武功,二则……更需彰显我朝鲜恭顺之心,绝无二意。”
很快,一支规模远超常例的朝鲜使团便组建起来。正使由极富声望、精通汉学的宗室李琛担任,副使则是曾与陆仁有过一面之缘、并在西山“体验”过格物之威的崔溥。
使团携带的贡礼也精心准备,除了传统的海东青、人参、貂皮、精美瓷器外,更增加了数量惊人的黄金、白银、上好牛皮(军需物资)以及一批精心挑选的处子秀女,其价值远超历年朝贡,姿态放得极低,唯恐不足以表达对“天朝”新近彰显的、令人战栗的武力的敬畏与臣服。
琉球,这个夹在中日之间、向来小心翼翼维持平衡的岛国,在得知九州易主、日本屈服的消息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彻底倒向大明。
琉球国王尚真立即下令,派出以王叔尚宏为首的最高级别使团,乘坐最好的海船,满载珍珠、玳瑁、珊瑚、蔗糖以及象征忠诚的“琉球三宝”(泡盛酒、黑糖、漆器),火速前往北京。国书中,琉球不仅盛赞大明“拯琉球于水火”(虽倭寇亦袭扰琉球,但此乃表忠心的说辞),更明确表示愿将大明视为唯一宗主,请求大明派员指导政务,其依附之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和迫切。
当朝鲜与琉球的使团船只,一北一南,几乎前后脚抵达天津卫时,他们看到的景象进一步加深了内心的震撼。
天津卫码头,早已不是昔日仅以漕运和少量近海贸易为主的港口。经过陆仁主导的规划与扩建,这里桅杆如林,泊位井然,来自大明沿海各处的商船、水师的巡逻舰只、以及正在装运物资前往九州的庞大运输船队,将港口挤得水泄不通。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那几艘停泊在深水区、如同浮动着的小山般的“破浪级”战舰。那钢铁与木材结合的独特舰体,侧舷密密麻麻的炮窗,以及舰桥上飘扬的醒目龙旗,无一不在向所有抵达者无声地宣告着帝国无可匹敌的海上力量。
码头上,穿着统一号服的力夫和工役们,在格物学院学员设计的简易起重机(运用滑轮组原理)辅助下,高效地装卸着货物。
远处,隐约可见高大的水塔和正在兴建的、据说将应用“蒸汽机”驱动的新式仓库群。整个港口弥漫着一种秩序、高效与力量感,这与朝鲜使团记忆中那个虽庞大却略显保守的帝国形象大相径庭。
“陆尚书……格物之学,竟已将天朝国力推至如斯境地……”崔溥望着眼前的一切,回想起自己在西山做“杂役”时目睹的种种神奇,心中感慨万千,对那位年轻的工部尚书、格物院创始人,更是平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敬畏。
使团们被礼部官员恭敬地接入驿馆,但接待的规格虽高,流程却明显比以往更加紧凑高效。他们能感觉到,整个北京的官僚体系,似乎都因这场遥远的胜利而充满了一种隐形的亢奋与忙碌。
消息的传播速度远比使团的行进更快。就在朝鲜、琉球使团抵达不久,来自东南亚方向的朝贡与“探询”使团,也开始陆续出现在海平面上。
暹罗(阿瑜陀耶王朝) 的使团带来了他们闻名的大象、象牙、犀角、宝石和珍贵的柚木。使臣的言辞极其谦恭,不仅重申对大明宗主地位的尊崇,更在私下向礼部官员探询,能否像日本(特指九州)那样,获得更多与大明进行“深度”贸易的机会,甚至暗示愿意提供特定的港口供大明商船专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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