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深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牢牢钉在沈未曦怀中那本陈旧的素描本上。书房里空气凝滞,只有窗外持续不断的雨声,敲打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放下。”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紧绷。
沈未曦非但没有放下,反而将素描本抱得更紧。那薄薄的纸页,此刻重若千钧,承载着可能颠覆她所有认知的秘密。她仰着头,毫不退缩地迎视着他眼中翻涌的怒意,重复着那个问题,声音比之前稳定了许多,却带着执拗的穿透力:
“回答我,容景深!温让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守住她’……我是不是也是你‘必须完成’的任务之一?”
“任务”两个字,她咬得极重,带着尖锐的嘲讽,直刺向他。
容景深的下颚线绷得死死的,他猛地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几乎让沈未曦窒息。他伸手,不是去抢素描本,而是直接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吃痛。
“沈未曦,不要自作聪明。”他几乎是咬着牙说道,“过去的事,与你无关。把东西放回去,然后,滚出我的书房。”
他的回避和粗暴,更像是一种变相的承认。沈未曦的心沉了下去,一股混杂着委屈、愤怒和巨大困惑的情绪冲垮了她的理智。
“与我无关?”她用力想甩开他的手,却徒劳无功,只能瞪着他,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温让是我的朋友!他死了!现在我发现他可能早就预感到了什么,还给你留下了这样的嘱托!而你,口口声声恨他夺走了一切,却保留着他的画和他的素描本!容景深,你到底在扮演什么角色?一个被背叛的受害者?还是一个……心怀愧疚,不得不完成亡友遗愿的可怜虫?”
“闭嘴!”容景深猛地将她拉近,两人的鼻尖几乎相碰,他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风暴,那里面不仅有怒气,还有一丝被戳中痛处的狼狈与痛楚,“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在这里妄加揣测?”
“是!我是什么都不知道!”沈未曦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不是因为手腕的疼痛,而是因为这团笼罩了她三年,如今似乎更加浓重的迷雾,“我不知道温让为什么突然去世!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恨我入骨!现在,我连你当初为什么接近我都不知道了!容景深,你把所有人都当成棋子,包括你自己吗?!”
她的眼泪滴落在他攥着她手腕的手背上,灼热得惊人。
容景深像是被烫到一般,瞳孔微缩,手上的力道下意识地松了一瞬。
就在这僵持的片刻,书房虚掩的门被轻轻敲响。
“容先生?”是公寓管家恭敬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您之前吩咐准备的宵夜和姜茶已经送到了,现在方便送进来吗?”
这突如其来的打扰,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书房内过度饱和的紧张气氛。
容景深深吸一口气,极力压下眼底翻腾的情绪。他深深看了沈未曦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他猛地甩开了她的手,转身背对着她,走向窗边,只留下一个冷硬而孤寂的背影。
“收拾好你的东西,出去。”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冰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沈未曦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怀中的素描本,以及自己手腕上那一圈明显的红痕。她知道,今晚不可能问出更多了。
她默默地将素描本小心地放回书架的原位,仿佛那是什么易碎的珍宝。在转身离开前,她最后看了一眼墙上那幅燃烧的晚霞,又看了一眼站在雨幕前的男人。
心头的恨意,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掺杂了更多难以言喻的东西。是疑惑,是怜悯,还是……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真相的渴望和对眼前这个看似强大、内心却可能同样千疮百孔的男人的一丝触动?
她没有再说话,默默地走出了书房,轻轻带上了门。
门内,容景深依然伫立在窗前,窗外的雨模糊了整个城市的光影。他闭上眼,耳边似乎又回响起温让带着笑意的声音:“阿深,替我看看以后的晚霞……”
还有那张字条上,最后那力透纸背的“她”。
守护?
他最终“守护”成了什么样子?一场悔婚,三年的恨意,以及如今这纠缠不清、满是猜忌与伤痛的僵局。
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胃部传来隐隐的不适。方才管家提到的“姜茶”……是那个女人之前提过的?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让他心头更加烦乱。
门外,沈未曦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到地毯上。她抱紧双膝,将脸埋了进去。
温让,你到底留下了怎样的谜题?
容景深,在你厚重的盔甲之下,隐藏的究竟是一颗怎样的心?
雨,还在下。这一夜,公寓里的两个人,隔着一堵墙,各自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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