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讶异，虽然很快就被惯常的冷漠覆盖。
傍晚，是安排好的商务晚宴，地点在城中一家极负盛名的会员制餐厅。
沈未曦换上了那套新买的晚礼服，一条香槟色的丝质长裙，款式简洁优雅，衬得她肤色如玉，平日里被职业装掩盖的清冷气质被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来。她将长发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只佩戴了一对小巧的珍珠耳钉。
当她出现在宴会厅门口时，正在与凯恩先生寒暄的容景深目光扫过来，在她身上停留了足足两秒。那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却似乎比平时更深沉了些。
晚宴的气氛比白天的会议轻松许多。沈未曦的角色也从纯粹的翻译和助理，多了几分陪同与社交的意味。她需要照顾到凯恩先生随行人员的情绪，引导话题，活跃气氛，又不能喧宾夺主。
她做得很好，言谈举止得体，既能与对方探讨专业问题，也能聊些风土人情。凯恩先生显然对她印象极佳，几次与她单独交谈，笑声不断。
容景深大部分时间沉默地坐在主位，听着，看着。他看着沈未曦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看着她与人交谈时眼底偶尔闪过的灵动的光，看着她从容周旋于这些商界精英之间，没有丝毫局促。
这和他认知里的那个沈未曦，似乎有些不同。不再是订婚宴上那个决绝脆弱的影子，也不是办公室里那个沉默隐忍的设计师，更不是被他几句话刺得脸色苍白的女人。
她像一颗被尘埃暂时掩盖的珍珠，在这个特定的场合，悄然显露出温润而坚韧的光芒。
晚宴进行到一半，沈未曦起身去洗手间。穿过走廊时，高跟鞋不小心绊了一下，脚踝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她倒抽一口冷气，扶住墙壁才稳住身形。
咬牙忍过那一阵剧痛，她试着动了动脚踝，还好，没有扭伤，只是白天积累的疲劳和不适骤然爆发。她靠在墙上，轻轻揉着脚踝，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一道阴影笼罩下来。
她抬起头，容景深不知何时站在了她面前。他高大的身形几乎挡住了所有的光，眼神落在她微微蹙起的眉心上。
“怎么了？”他问，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低沉。
沈未曦放下手，站直身体，试图让表情恢复平静：“没事，容总。不小心绊了一下。”
容景深的目光向下，扫过她纤细的脚踝和被高跟鞋磨得有些发红的后跟。
“能走吗？”他又问，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
“可以。”沈未曦点头，忍着痛，试图迈步。
然而，第一步就差点因为疼痛而趔趄。
容景深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下一刻，他忽然伸出手，扶住了她的手臂。他的手掌宽大有力，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灼人的温度。
沈未曦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想挣脱。
“别动。”他命令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扶着她，力道掌控得恰到好处，既提供了支撑，又没有过于亲密。“坚持一下，回宴会厅坐下。”
他就这样扶着她，一步步缓慢地往回走。走廊很长，他的步伐配合着她的速度，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沈未曦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一点淡淡的酒香，让她头脑有些发晕。
这是三年来，他们第一次，在非敌对、非公事的状态下，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侧脸，只能感觉到他手臂传来的稳定力量，和那只握着她胳膊的手，指尖似乎……收得有些紧。
终于回到宴会厅门口，他松开了手。
“进去坐下，剩下的我来应付。”他丢下这句话，率先走了进去，神情已恢复一贯的冷峻，仿佛刚才那个出手扶她的人只是她的幻觉。
沈未曦看着他的背影，脚踝处的疼痛依旧清晰，手臂上被他握过的地方，却像被烙铁烫过一般，残留着一种奇异而陌生的触感。
她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重新挂上得体的微笑，走了进去。
这场为期三天的“助理”职责，似乎比她预想的，还要复杂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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