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引殿内,空气仿佛凝固。
殿门被无形的力量推开,四名身披玄黑重甲、面覆恶鬼面具、气息森然的地府鬼将鱼贯而入。他们步伐整齐划一,沉重的脚步声敲击在光滑如镜的地面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回响。为首的鬼将手持一枚散发着冰冷白光、刻有巡阳司与察查司联合印信的令牌,目光如同两道冰锥,直刺瘫坐在地、魂光黯淡的姜小鱼。
“编号Temporary-,姜小鱼。”那鬼将的声音毫无感情波动,如同金属摩擦,“奉两司联合手令,即刻押赴孽镜台,接受二次审查。不得有误!”
白泽缓缓起身,挡在姜小鱼身前,尽管他气息萎靡,衣衫染血,但那份属于北境城主、曦族后裔的威严依旧不容忽视。“两位司主可知,她刚从无间鬼域险死还生,带回关乎阴阳存亡的重要情报?此刻审查,是否不合时宜?”
那鬼将微微躬身,语气却依旧强硬:“白泽城主,地府律法,不容僭越。此乃两司共同决议,事关地府安危及此魂体异常状态,必须即刻厘清。至于情报,城主可另行呈报。请勿阻拦地府执法。”
白泽眉头紧锁,他知道地府规则森严,尤其涉及到可能与幽冥君主产生关联的魂体,绝不会轻易放过。他回头看了姜小鱼一眼,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我跟他们去。”姜小鱼挣扎着站起身,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丝认命般的平静。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遭。魂体重塑,身负君主标记,地府若不闻不问,那才奇怪。
她看向白泽,传递出一道神念:“前辈,情报要紧,北境和阳间……等不起。”
白泽深深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
两名鬼将上前,并未动用刑具,但冰冷的秩序之力已然笼罩姜小鱼,形成无形的束缚。她感觉自己与外界能量的联系被大幅削弱,连魂体内那丝寂灭冰炎的道韵都变得晦涩不明。
“走吧。”为首的鬼将转身,率先走出接引殿。
姜小鱼被押解着,跟在后面。白泽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离去,直到殿门缓缓关闭,隔绝了他的视线。
……
再次踏上通往孽镜台的道路,气氛与上次截然不同。没有了排队等候的亡魂,只有空旷、肃杀的回廊和冰冷彻骨的规则威压。押解她的鬼将沉默不语,只有铠甲摩擦的单调声响在廊壁间回荡。
姜小鱼心中忐忑,但更多的是一种麻木的疲惫。她回忆着自己进入地府后的一切:猝死、绑定系统、考编(预备)、抓捕恶鬼、卷入阴谋、伙伴重伤、魂飞魄散、鬼域重生……简直是一部打工人的血泪史,只不过老板换成了地府,KPI变成了功德点,而职场环境……更加要命。
“宿主,二次审查重点将集中于你的魂体异变及与幽冥君主的关联。建议:如实陈述鬼域经历,但关于寂灭冰炎与轮回本源的细节,需谨慎措辞,避免触及地府禁忌。”系统01号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带着一丝凝重。
“知道了。”姜小鱼回应。她明白,在地府规则面前,耍小聪明是没用的,但有些底牌,也不能全部亮出。
再次踏入那片只有黑白灰三色的虚无空间,巨大的孽镜台投影依旧悬浮中央。但这一次,镜前只有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身形高大、面容模糊不清、仿佛由无数流动的规则符文构成的身影。他并未穿着官袍,只着一身简单的玄色长衫,但周身散发出的威严与冷漠,却远超上次那三位规则化身。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是整个地府规则的具现,让人不敢直视。
“编号Temporary-,姜小鱼。”那身影开口,声音非男非女,直接作用于灵魂,带着审判一切的漠然,“陈述你在无间鬼域的经历,不得有任何隐瞒与虚妄。”
孽镜台的镜面开始泛起涟漪,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住姜小鱼,检测着她魂力与神念的每一丝波动。
姜小鱼深吸一口气,开始从自己阴神溃散后,于混沌中重塑魂体讲起。她描述了新魂体对鬼域环境的亲和,讲述了遭遇鬼差遇伏、出手相救(略去了动用寂灭冰炎细节,只说是魂体特性),以及被剥皮鬼将追杀、最终阴神溃散前传递出情报。
接着,她重点描述了潜入深渊巢穴的见闻:被禁锢的转轮圣骸、培育中的“源血之种”(冥血圣体)、幽冥宗与鬼域存在的勾结、以及对方试图里应外合,在北境葬神之眼启动终极仪式的计划。
最后,她提到了逃亡途中,被幽冥君主意志降临,以及魂体深处可能被留下的标记。
整个叙述过程,孽镜台镜面不断闪烁,映照出她话语中对应的模糊景象片段,尤其是那深渊巢穴和幽冥君主目光降临的场景,虽然残缺,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那玄衫身影静静地听着,没有任何打断,唯有周身流转的规则符文速度时快时慢。
待姜小鱼讲述完毕,空间陷入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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