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京城看似依旧平静,昨夜周府的短暂风波并未在外界掀起任何涟漪,仿佛那只是帝京夜色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然而,林砚清楚,暗处的眼睛绝不会只有那一双。
上午,王守哲府上便来了人,并非回信,而是一位身着便服、眼神精干的管家模样人物,口称奉王侍郎之命,请林砚过府一叙。
来人态度恭敬,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林砚心知,这是王守哲在知晓他抵达并遇袭后,急于见面商议。他略作整理,便只带了赵铁鹰一人随行,前往王府。
王府位于城东的崇仁坊,毗邻皇城,多是部院高官宅邸,气象又与阜财坊不同。高墙深院,门禁森严,门前石狮巍峨,透着一种厚重的权势感。
通传之后,林砚被直接引至王守哲的外书房。此处陈设古朴典雅,并无过多奢华装饰,但一几一案皆显品味,满架图书更是昭示着主人并非俗流。
王守哲并未穿着官服,一身藏青色常服,正站在书案前挥毫泼墨。见林砚进来,他放下笔,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贤侄一路辛苦,快坐。”
“晚辈林砚,见过王大人。”林砚依礼参拜。
“诶,此处没有外人,不必多礼。”王守哲亲手扶起他,引至一旁茶座坐下,仔细端详了他片刻,颔首道:“不错,白驹场一番历练,贤侄愈发沉稳了,气度内敛,锋芒暗藏,很好。”
寒暄几句后,王守哲屏退了左右,书房内只剩下他与林砚二人,气氛顿时严肃起来。
“昨夜之事,我已知晓。”王守哲开门见山,眉头微蹙,“京城之地,天子脚下,竟有人如此猖獗!你可有受伤?”
“劳大人挂心,晚辈无恙,护卫轻伤,亦无大碍。”林砚平静回道,“只是未曾留下活口,未能问出幕后主使。”
王守哲冷哼一声:“即便留下活口,恐怕也问不出什么。那些人,做事干净得很。”他顿了顿,看向林砚,目光深邃,“贤侄可知,为何你初入京城,便已被人盯上?”
林砚沉吟道:“可是因白驹场之事,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或是……‘墨羽’余孽?”
“皆有之,但不止于此。”王守哲压低声音,“白驹场新政成功,你林砚之名已入圣听,更得张御史极力举荐。此番制科,陛下破格取士,意在选拔真正能办事的干才,以革除积弊。而你,在许多人眼中,已是‘新政’之标杆,若你在此次制科中脱颖而出,便意味着陛下对新政的肯定,意味着变革之势将起。这,是很多人不愿看到的。”
他呷了口茶,继续道:“朝中派系林立,保守者众。盐政、漕运、边关、吏治……处处皆是利益纠葛。你动了盐政的奶酪,又展现出过人的能力与魄力,自然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未必全是‘墨羽’,可能只是不愿看到朝局变动、损害其既得利益的各方势力。”
林砚恍然,原来自己尚未踏入官场,便已因“名望”和“潜力”而被卷入了更高层面的政治博弈之中。
“多谢大人指点迷津。”林砚诚恳道谢。
“你我之间,不必客气。”王守哲摆摆手,神色郑重,“召你入京参加制科,是我的建议,陛下亦首肯。此乃机遇,亦是险关。制科不同于常科,不考八股时文,重在策论,考察的是经世致用之学。以你之才,通过考试当无问题。关键在于,你将在策论中提出何种见解,这至关重要,将直接影响你日后在朝中的定位与陛下的观感。”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林砚:“贤侄,对于如今大明之积弊,对于强国富民之道,你可有深思?”
林砚知道,这是王守哲在考校他,也是在为他铺路。他略一沉吟,并未立刻抛出过于惊世骇俗的现代理念,而是结合白驹场的实践和一路所见所思,缓缓道:
“晚辈浅见,国之积弊,首在财政,根在吏治。如盐政之弊,仅是冰山一角。财政困顿,则百事俱废;吏治腐败,则政令不通。强国富民,需开源、节流、革新吏治,三者并举。”
“哦?如何开源?如何节流?吏治又当如何革新?”王守哲饶有兴趣地追问。
“开源,非加重盘剥,而在发展生产,扩大税基。如鼓励工商,改良农桑,开发矿产,甚至……谨慎开海,互通有无。”林砚谨慎地提出“开海”二字,观察着王守哲的反应。
王守哲眼中精光一闪,并未打断,示意他继续。
“节流,首在削减冗费,清查亏空,改革漕运、驿传等耗资巨大之旧制。至于吏治,”林砚顿了顿,声音沉凝,“需严格考成,明定赏罚,高薪以养廉,同时……加强监察,畅通言路,甚至可引入审计之法,使贪腐无所遁形。”
他所说的“审计之法”,便是融入了现代会计审计的理念。
王守哲听着, initially 面色平静,越听神色越是凝重,到最后,已是目露奇光,手指无意识地在茶几上轻轻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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