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则更加冷静。他仔细记录着每一甑酒的出酒率,观察着酒花的变化,不断微调着火力。他在积累数据,为将来的标准化生产打下基础。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三十斤酒基才全部蒸馏完毕。得到的“玉冰烧”中段酒,约有八斤左右。这个出酒率,在林砚的预料之中。他将酒头、中段、酒尾严格分开,中段酒用最好的陶罐密封保存。
“少爷,这么多酒……我们怎么卖?”看着地上七八个密封好的陶罐,小莲既兴奋又有些发愁。
“不能只靠苏老员外一个人。”林砚早有计较,“我们需要更多的‘苏修文’。”
他吩咐赵铁鹰,将这批酒分散藏匿在瓜棚附近几个只有他们知道的隐蔽地点,每次只带一小部分回城。同时,他给了赵铁鹰一个新的任务——利用他往日的人脉和三教九流的关系,暗中留意杭州府还有哪些类似苏修文这样,既有财力、又嗜酒如命、且口风相对严实的潜在客户。不必接触,只需收集信息。
赵铁鹰深深看了林砚一眼,这位少爷的心思缜密和布局能力,让他越发觉得深不可测。他抱拳领命:“是!”
接下来的几天,听竹苑表面风平浪静。
林砚每日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在房中“读书”,实则是在纸上不断完善他的商业计划,从生产、储存、运输到销售、资金回流,甚至未来的品牌塑造和竞争壁垒,他都开始进行系统性的构思。
小莲则负责院内的日常,并按照林砚的指示,逐步、少量地采购一些质量更好的粮食和布匹,改善着两人清贫的生活。她行事越发谨慎,每次出门都格外小心。
而赵铁鹰,则如同一个隐形的幽灵,穿梭在杭州府的市井之间。他找往日军中同袍喝酒,与码头力夫闲聊,从茶馆伙计那里打听消息,不动声色地收集着林砚需要的情报。
同时,他也肩负着更重要的任务——每隔两三天,便利用夜晚,巧妙地避开愈发严密的监视,将一小罐“玉冰烧”送到苏府后门,由一个苏修文的心腹老仆接手。交易无声无息,银货两讫。
苏修文果然信守承诺,没有泄露酒的来源,但对“玉冰烧”的渴求却与日俱增。每次拿到那区区一小罐,都如获至宝,饮用的速度远远超过供给的速度。他开始通过各种隐晦的方式,向那位“神秘的小哥”表达希望增加供应量的意愿,甚至愿意提高价格。
林砚通过赵铁鹰之口,始终保持着“数量有限,制作艰难,看缘份供给”的神秘姿态。他深知,稀缺性,才是维持高价和吸引力的关键。
资金的雪球,开始缓缓滚动。二两、三两、五两……林砚手中的银钱逐渐增多。
但他并没有将这些钱用于享受,而是几乎全部投入了再生产和对核心人员的“投资”中。他让赵铁鹰购买了一批质量更好的锡料和工具,以备不时之需;他给了小莲一笔钱,让她添置了些像样的冬衣;他也强硬地塞给赵铁鹰一些银两,让他改善生活,治疗旧伤。
这些举动,看似微不足道,却让小莲和赵铁鹰的死忠程度,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然而,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愈发汹涌。
林琅那边似乎消停了几日,但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却始终存在,甚至偶尔会变换盯梢的人手,显得更加专业。
这一晚,赵铁鹰带回一个更令人不安的消息。
“少爷,我打听到,主母王氏的娘家侄子,那个叫王管事的,最近和‘曹家’的人走得很近。”
“曹家?”林砚目光一凝。杭州府掌控漕运的曹家,是本地排得上号的豪商,与主要从事盐业的林家素有生意往来,但也存在竞争。
“对。”赵铁鹰脸色凝重,“而且,他们谈论的内容,似乎……涉及城西的一些废弃仓库和地皮。我怀疑,他们可能也在打类似我们那种隐蔽场地的主意,或者……是冲着我们来的?”
林砚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王氏、林琅、曹家……这些原本似乎毫不相干的线索,开始隐隐交织在一起。
树欲静而风不止。
他的“玉冰烧”才刚刚起步,麻烦却已接踵而至。
看来,仅仅是暗中积累,已经不够了。他需要更快地壮大自己,需要建立更稳固的根基,也需要……主动出击,去应对这些即将到来的风浪。
他转过身,眼中再无半分犹豫,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然。
“赵叔,我们剩下的银子,还有多少?”
“除去必要的开销和预留的原料钱,能动用的,大约有十五两。”
“十五两……”林砚轻轻叩击着桌面,脑中一个大胆的计划迅速成型,“够了。是时候,去找一个完全属于我们自己的‘瓜棚’了。”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望向了杭州府那些鱼龙混杂、却也充满机遇的角落。
基石已初步奠定,接下来,该筑起围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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