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月光洒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反射出惨淡的光晕。
小莲的身影去得快,回来得也快。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小包袱,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路小跑,不时紧张地回头张望,生怕被人发现。
“少……少爷,东西拿来了。”她气喘吁吁地跑到林砚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包袱放在干燥些的廊檐下,又赶紧捡起那把破伞,尽力为林砚遮挡夜间的寒露。
林砚看着她冻得发青的嘴唇和通红的小手,心中微微一暖。在这冰冷无情的家族里,这份纯粹的忠诚,显得弥足珍贵。
“辛苦你了,小莲。”他声音依旧沙哑,但语气中的温和让小莲愣了一下,随即眼眶又有些发热。少爷……真的不一样了。
“不辛苦,少爷。”小莲用力摇头,然后担忧地看着他依旧跪得笔直的身体,“少爷,您的腿……”
“无妨。”林砚简短地回答,目光落在那个包袱上,“把东西拿出来,笔墨伺候。”
“在这里?”小莲吃了一惊。这院子里连张桌子都没有,如何写字?
“对,就在这里。”林砚的语气不容置疑。时间紧迫,他必须争分夺秒。谁知道那对母子会不会心血来潮,又来找麻烦?他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将最重要的东西记录下来。
小莲不敢再多问,依言打开包袱,里面是几本纸张泛黄的杂书,还有一套略显陈旧的文房四宝。她将一块还算平整的砚台放在廊檐下的石阶上,又拿起一个小水囊——这是她平时偷偷存下来给少爷喝的,此刻正好用来研墨。
纤细的手指冻得有些不听使唤,但她还是认真地磨着墨。
林砚看着她笨拙却认真的动作,没有催促。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过滤着脑海中关于蒸馏酒的一切知识。
原理并不复杂:利用酒精沸点(约78°C)低于水沸点(100°C)的特性,通过加热、汽化、冷凝,收集富含酒精的蒸汽,从而得到高度酒。
关键在于器具。在这个没有现代设备的时代,他需要找到替代品。
记忆如同精密的数据库被打开,前世闲暇时翻阅过的那些关于古代科技、手工业发展的杂书,此刻成了他唯一的依仗。
他回想起一种类似“天锅”的蒸馏器结构,以及用锡管或者竹管冷凝的方法。材料并不难找,关键是密封和火候控制。
“墨好了,少爷。”小莲小声提醒,将一支蘸饱了墨的毛笔递到他手边。
林砚深吸一口气,忍着膝盖传来的剧痛和全身的冰冷,微微侧身,就着昏暗的月光和远处廊下透来的微弱灯火,在粗糙的纸面上勾勒起来。
他的动作很慢,因为寒冷和姿势不便,手腕有些僵硬。但落笔的线条却异常稳定、精准。
他先画了一个类似大肚坛子的甑锅,标注出投料口和出料口。又在顶部画了一个穹顶式的盖子,连接着一根弯曲向下的导管,标注“需锡制或竹制,内壁光滑”。导管另一端,连接着一个置于冷水桶中的螺旋冷凝管,最后是出酒口。
每一部分的结构、尺寸比例、连接方式,他都尽可能详细地标注。甚至还在旁边画了一个简单的火力控制示意图。
小莲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她认得这是图,可这画的是什么?那些弯弯曲曲的管子,奇奇怪怪的罐子,她从未见过。少爷画的图,线条干净利落,标注的文字虽然大多不认识,但排列整齐,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厉害?
她偷偷抬眼看向林砚。月光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虽然苍白憔悴,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仿佛有火焰在燃烧,再也找不到往日的半分怯懦和迷茫。
少爷真的变了。变得……好陌生,但又让人莫名地感到安心。
画完蒸馏装置图,林砚稍作停顿,活动了一下几乎冻僵的手指,又开始在另一张纸上书写。
这次写的是工艺流程和注意事项。
“选酒基:需用酒味醇厚、杂质较少之米酒或黄酒,劣质酸酒不可用。”
“火候控制:初始文火慢热,出酒汽后转为中火,密切观察冷凝出酒情况,断花后即停火。”(“花”指的是酒精度变化时在酒液表面形成的泡沫,有经验的酿酒师凭此判断酒精度。)
“掐头去尾:初流出之酒头,甲醇等杂质含量高,味烈有毒,需单独接取约一成,舍弃或另作他用。后续接取中段酒,为精华。酒尾味淡,可回锅再蒸。”
……
他写得非常详细,几乎考虑到了这个时代可能遇到的所有技术难点和解决方案。他知道,仅凭小莲或者原主那点微薄的力量,第一次尝试必然困难重重,他必须将“说明书”写得尽可能傻瓜化。
写完这些,他才开始写最终的目标——几种不同度数烧酒(他暂时命名为“玉冰烧”)的预期口感、色泽以及可能的定价策略。
当他终于放下笔时,天色已经蒙蒙亮。膝盖早已失去知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一样,寒冷浸透了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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