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舍得走也得走。
李家宝到底胳膊拧不过大腿，被塞进小轿车。
曾轩入学之前还要做个身体检查，所以也得提前两天回去。
等小轿车走 了，凤凰石边上五个孩子也变成三个了。
小苗儿刚才笑得最大声，这会子也最先低落下来。
她其实也不太舍得跟小伙伴分开。
“小苗儿，看，这个好看吗？”耳边女孩子声音响起。
随即小苗儿眼前出现个漂亮的花环，花环还吊着一条条绿穗，可好看了。
小苗儿眼睛亮起，“好看好看！紫色的花花！”
李翠妮把花环给她戴到头上，整理好，“这是酢浆草做的。我还会折纸菱角，用线串起来吊在窗口也很好看，你想要吗？”
“想想想！什么是纸菱角？”
“明天我做出来你就知道了。”
“那你一定要给我做，我等你哦！”
李翠妮看着重新笑起来的胖娃娃，跟着弯眼睛，“好。”
她给小苗儿做很多好看的东西，这样小苗儿就会一直开心了。
章乔在旁边有些呆，绞尽脑汁想自己会做什么好玩的玩意儿……好像他啥都不会做。
好烦。
刚熬走一个李家宝一个曾轩，又来个李翠妮。
小苗儿怎么恁多人抢……
不远处站着来送行的老人们，笑看这一幕，恁是乐呵。
“娃子们，回家了，待会雨怕是要大起来，可别淋湿喽。”
“走走，去叔婆家吃煮芋艿，尝尝咱村子今年的芋头味道咋样！”
“老书记你也一块！我瞧着你堂屋里堆了好多书，书店准备弄起来了？”
“是，就等书架运来，到时候——”曾老爷子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有车子飞驰声音从远而近。
听动静还不止一辆车。
村口老小们齐齐回头，就见一辆绿色吉普在前开道，后头还跟着辆贴红色十字的车，直直朝他们方向开来。
原本软萌软萌黏着小主人的黑狼立刻警惕绷紧身体，前爪伏低，进入攻击状态。
小苗儿揪着它耳朵把它往后扯老，“你凶啥？那么大的车，一个轮子就能把你压扁。退下，我先瞅瞅来的是不是好人。”
黑狼竖起的耳朵一下塌了。
小主人你是不知道我有多凶！
老人们也疑惑，只是来不及说话，两辆车就开到他们跟前了，吱地停下。
绿色吉普副驾上跳下一个人，白衬衣黑裤子，鼻子上还架一副银框眼镜，人模狗样的。
曾老爷子，“……”这不是他儿子吗？
曾老爷子，“小唐刚把轩儿接走，你怎么过来了？”
曾文康先跟老村长李水根打过招呼，才开口，“爸，我这次来是有正事，情况有些特殊，我们需要凤凰屯帮忙。”
他话落，吉普后座上又陆续下来两个人，穿着工整笔挺的绿军装，头上帽子的国徽庄严又神圣。
李水根跟曾老爷子对视一眼，神色立刻郑重下来。
李叔婆则跟贺秀莲一块把孩子们拉到身边，给两辆车让开了路。
……
曾家现在暂住的院子就在水井边上，距离村口很近，而且靠路边。
两辆车子一前一后停在曾家院子前，很快从红色十字车上抬下个昏迷不醒的人，搬进曾家院子里。
闻声赶来的村民，先到的有幸看到担架上的人，吓得脸都白了。
“老李头，你来得最快，咋个事儿？”王三姑婆悄声打探。
老李头回魂，满脸茫然，“我也不知道啊，就看到车上抬下个人——都不能说是人了，那脸肿得比馒头还高，又青又紫到处是血印子我滴娘！不知道被谁打的，看样子估摸就剩一口气！”
人群登时全是倒抽气声。
换做往常，他们早冲进院子里看情况了。
可这次却不敢有动作。
曾家院子里站着穿军装的人，腰上还别着枪……
大伙能猜到肯定发生了大事情，可具体什么事又全然不知。
真是让人抓心挠肝。
郁闷间，王三姑婆眼尾扫到旁边，瞅见了跟他们一样满脸好奇的娃子。
只不过娃子少了一个。
“翠妮，三儿，怎么就你两个在？小苗儿呢？她不是跟你们一块送人去了？没一块回来？”
李翠妮跟章乔同时往院子里一指，“小苗儿跟着进去了。”
王三姑婆，“……”
众，“……”
小苗儿好胆！真机灵！
曾家堂屋。
小苗儿就蹲在李水根边上，黑狼蹲在她边上。
一娃一狼四只眼睛直勾勾盯着曾文康瞧。
“……”这场景，曾文康熟。
可是事情紧急，加上有求于人，他也不好开口先把娃儿喊出去。
因为凤凰屯老村长一点也没有支开小娃娃的意思。
曾文康暗暗叹气。
算了，四五岁的小娃娃能懂什么，她想听就让她听吧。
说不定这会听完，待会出了门就不记得了。
“担架上受重伤的人是云城边境一名卧底公安，多年跟边境走私贩子、D贩子周旋，助力后方战线战友抓了很多罪犯、缴获很多会危害到我们国家社会安全的东西……原本这个月他就能归队，却遭到了犯罪分子的打击报复，被救回来时只剩一口气。”
曾文康简要把事情说了一遍，“上级指示，只要有一线希望务必全力救治，我们绝对不轻易放弃任何一位人民英雄的性命。现在把人带来凤凰屯，实在因为……这已经是我们没办法中的办法了。”
宋志成从矮凳上起身，朝李水根行了个敬礼，眼底含泪，“我们从云城转来桂城两天，本来期望用凤凰屯青菜李的益元素维持住他的生命体征，可是从早上开始，益元素就慢慢失效，医生说他怕是撑不过明天。
医院无能为力了。
我们抱着最后的希望把人带来这里，想着凤凰屯既然能种出那么神奇的青菜，或许这里的水土，也能给老郭带来点奇迹——如果依旧不行，那就是命。
李村长，请允许我们在这里，陪老郭一天！”
宋志成话没说完就已经哽咽，几乎不敢抱希望。
外人死在本村，这对本村人来说是件晦气事情。
可凤凰屯是他们能抱住的唯一浮木了。
自我安慰也好，什么都好。
他在职二十多年，送走了太多太多亲密战友。
那份沉重太重了。
有时候他宁愿，自己死在战友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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