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欢静静地看着他脆弱的背影，没有立刻说话。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落在他紧绷的脊背上。
那微凉的触感让陈瑾猛地一颤，仿佛被烫到一般，下意识地想躲，却被她的手臂圈住，无处可逃。
“陈瑾，”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丝毫的怒气或责备，“看着我。”
他不动，只是将头埋得更低，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无声地哭泣。
裴欢很有耐心。
她微微用力，将他僵硬的身体一点点扳过来，面对自己。
陈瑾被迫抬起脸，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睛果然红肿着，里面盛满了泪水、恐慌和深不见底的羞愧，不敢与她对视。
裴欢伸出手指，轻轻拭去他眼角不断涌出的湿意。
她的动作很温柔，却带着一种让他无法抗拒的力量。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昨晚，是我自己的选择。”
陈瑾愣住了，泪水还挂在睫毛上，呆呆地看着她。
裴欢继续道，目光沉静而坦诚，“但我很清醒。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我在做什么。”
她顿了顿，指尖抚过他因为惊愕而微张的、还有些红肿的唇瓣，眼神里带着一丝极淡的、却真实存在的暖意。
“我选择的是所有的你，陈瑾。”
这番话，像一道光，劈开了陈瑾心里厚重的阴霾。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看着她清澈眼底那个狼狈的自己。
没有厌恶，没有怜悯，只有一种他从未敢奢望过的……认真和……温柔？
“可是……我……我这样……”他依旧无法释怀，对自己根深蒂固的不自信，“我连……和人说话都……都做不好……我……”
“那又怎样？”裴欢打断他，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强势，“我喜欢的是你的全部。你的安静，你的专注，你笔下那个丰富而深刻的世界，还有……”
她微微倾身，靠近他，声音压低，带着一丝蛊惑，“你昨晚……看我的眼神。”
陈瑾的脸瞬间爆红，连耳朵尖都染上了绯色。
他慌乱地垂下眼帘，心跳如擂鼓，却因为她的话语，心底那股冰冷的自卑感，正在一点点被难以言喻的暖流所取代。
她……喜欢他？喜欢这样的他？
裴欢看着他这副又羞又怯，却不再充满痛苦自我攻击的模样，知道他的心结正在慢慢松动。
她没有再逼他，只是重新躺下，将他重新揽入怀中，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窝。
“睡醒了吗？”她问，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然，却带着显而易见的亲昵。
陈瑾僵硬地靠在她怀里，鼻尖全是她的气息，身体依旧紧绷，但那种想要逃离的冲动已经消失了。
他轻轻摇了摇头，又立刻点了点头，自己都不知道在回答什么。
裴欢低低地笑了一声，胸腔传来轻微的震动。这笑声让陈瑾更加不知所措，却又奇异地感到安心。
“那就再躺一会儿。”她闭上眼睛，声音带着慵懒，“《长夜灯》的剧本，还有几个细节，等你缓过来了，我们再讨论。”
她没有提及昨晚的阴谋，没有追问他的感受，只是用最平常的语气，将两人的关系自然而然地拉回了他们最熟悉、也最安全的轨道——共同创作。
陈瑾紧绷的身体，终于在这一刻，缓缓地、彻底地放松下来。他小心翼翼地、几乎是用气音应了一声：
“……好。”
晨曦褪去，厨房里飘出煎蛋的香气，伴随着些许磕碰的轻响——
是陈瑾在试图准备早餐。
动作依旧有些笨拙，但比起之前的慌乱无措，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专注。
裴欢洗漱完毕，换上了一身利落的常服，走到厨房门口，倚着门框看他。他
系着围裙，正皱眉试图把煎蛋完整地翻面，侧脸在日光中显得格外清隽认真。
察觉到她的目光，陈瑾动作一僵，耳根又悄悄泛红，差点把鸡蛋戳破。
“需要帮忙吗？”裴欢开口，声音带着刚醒不久的慵懒。
陈瑾连忙摇头，声音有些紧：“马……马上好。”他努力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更熟练些，仿佛这样就能弥补些什么。
最终，早餐被端上桌。
简单的煎蛋、烤吐司、牛奶。卖相普通，但热气腾腾。
两人相对而坐，安静地吃着。
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默，却不是尴尬，而是一种彼此都在适应新关系、心照不宣的静谧。
她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拿起手机。
屏幕上有周晴的未读信息和未接来电。
她点开信息。
「查到了。张总那边口风很紧，但他身边一个助理松了口，暗示是‘上面’有人授意，想给陈瑾一个‘教训’，最好能搞黄项目。指向性很明确。」
「另外，陈钰名下的‘星光投资’昨天下午与张总公司有过一笔异常的资金往来，数额不大，但时间点太巧。」
周晴的信息言简意赅，但指向性已经足够清晰。
陈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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