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抬起自己依旧沾着血印的手指。
“而我盖的,是一个错字。一个它无法理解,更无法识别的印记。”
话音刚落,契约文书上空,一股浩瀚无匹的意志骤然降临!
那是伪天道的远程意志,它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激怒了。
一股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抹除之力凭空出现,化作一道无形的光束,狠狠地射向韩林留下的那个血色“林”字,企图将其从根源上彻底清除。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当那抹除之力触碰到血印的刹那,血印中那个错误的偏锋仿佛活了过来,爆发出一种更加本源、更加古老的力量——错字本源之力!
这股力量如同一面绝对反弹的镜子,将伪天道的抹除之力尽数反弹了回去!
“嗤啦——”
被反弹的力量狠狠地轰击在契约文书的边缘,竟然在那里烧出了一圈幽幽的青色火焰!
那火焰没有温度,却散发着让灵魂战栗的怨念与不甘。
那是历代以来,无数因“不够完美”、“存在错误”而被宗门驱逐、被天道摒弃的弟子们,他们遗物燃烧后残留的余烬之力!
这些被视为垃圾的力量,此刻却成了对抗“完美”的最强武器!
“就是现在!”
韩林眼中精光暴涨,趁着伪天道意志被短暂牵制的瞬间,他双臂一振,将体内的错字共鸣术催动到极致!
“醒来!”他的声音不再是说给某一个人听,而是化作一道道共鸣的波纹,扫过地缝下的每一寸空间,与所有残魂的意识连接在一起。
“错,不是罪!”
“偏离正轨,不是堕落!”
“是它,是这个高高在上的东西,不敢承认人活着,本就不该是整齐划一的模样!”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那些残魂的心头。
他们模糊的面容上,第一次流下了无声的泪水。
他们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坚持,曾经的棱角,曾经那些被斥为“异端”、“歧途”的独特修行感悟。
“轰——”
在万千残魂的情感共鸣之下,在青色余烬之火的灼烧之下,那张看似坚不可摧的契约文书,终于达到了它所能承受的极限!
它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随即轰然炸裂!
漫天灰纸,如一场绝望的葬雪,纷纷扬扬地飘落。
而当这些灰纸飘落到半空时,它们并未消散,反而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组合成了一幅巨大而残酷的立体画卷。
画卷之中,真相被赤裸裸地揭示出来。
所谓的“圣境”,根本不是天道赐福的飞升之地。
它更像是一个冰冷的、巨大的培育工场,一个由更高维度存在设下的“模范修士培育场”。
画面中,无数光洁如玉的“圣人”盘坐在云端,神情安详而空洞,他们周身散发出的精纯能量,通过无数看不见的管道,被输送到一个无法窥探的、更高维度的黑暗之中。
而在“圣境”的底层,则是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残魂,他们就像被榨干的甘蔗渣,被堆砌在一起,缓慢地释放着最后一点能量。
只有那些通过契约,彻底放弃了自我意识,变得“完美无瑕”的修士,才能登上云端,成为合格的“模范产品”。
而其余所有签了契约,却仍有一丝人性残留的,尽数沦为维持这个巨大骗局运转的能量源。
韩林眼神冰冷得如同万年玄冰。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的天道如此排斥“错误”,因为它本身就是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只为量产“标准品”的工具。
他弯下腰,轻轻将昏迷的陆雪琪抱起,用指尖沾上从掌心伤口渗出的最后一滴血,温柔地抹在她光洁的额心。
那滴血,像一颗朱砂痣,烙印其上,守护着她体内那颗重新开始孕育的、独一无二的灵魂种子。
“雪琪,”他低声说,像是在对她承诺,又像是在对整个世界宣战,“以前,我只想着拆了他们的庙。但这一次……我要烧了你们的规矩。”
地缝之下,那万千残魂在看清真相的瞬间,所有的怨恨与疯狂都化为了无尽的悲凉与敬畏。
他们集体朝着韩林的方向,缓缓跪拜下去。
模糊的身影在黑暗中起伏,如同一片沉默的潮水。
“守剑人……”那个金甲残魂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充满了虔诚与恳求,“请带我们……回家!”
回家?
韩林摇了摇头,目光扫过那些跪伏的残魂,声音清冷而坚定:“家,不在天上,也不在某个地方。”
他抱着陆雪琪,缓缓转身,面向身后那些早已被眼前景象惊得目瞪口呆的宗门弟子。
他高高举起那只依旧留有血印的手,像举起一面无形的战旗。
“家,就在每一个敢写错字的人心里。”
“跟我走!”他的声音穿云裂石,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不是去当什么虚无缥缈的神仙,是去告诉整个洪荒——我们,不是燃料!”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向前踏出了第一步。
就在他的脚底落下的那一刻,脚下坚实的黑色大地,竟毫无征兆地发出了“咔嚓咔嚓”的龟裂声。
但这并非崩塌,而是一种重组!
无数的裂痕以他的落脚点为中心,如冰花般迅速蔓延,大地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操控,无数的岩石与土壤碎片开始翻转、移动、拼接!
仅仅一息之间,在他前方的地面上,由大地本身,自动拼出了两个巨大而苍劲的古字——
雪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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