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柱落肩,那张与陆雪琪别无二致的脸上,带着一丝悲悯与温柔,仿佛历经千帆后的重逢。
光影轻声:“这次,我们一起写。”
声音穿透耳膜,却像一根冰冷的针,试图刺入韩林最柔软的记忆。
然而,韩林没动,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未曾改变。
他的眼神平静如万年深潭,没有惊喜,没有悲恸,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寂静。
他记得。
在无咎道人坐化前的最后一夜,那位看透了世间太多“真假”的老人,曾咳着血,用枯槁的手指在他掌心写下三个字——“防着她”。
当时韩林不解,老人却只是惨然一笑:“最像她的假象,往往藏着最狠的钩子。它知道你心里缺什么,就会给你造一个什么样的梦。”
此刻,那个梦境具现在眼前,真实得可怕。
光影的轮廓,眉眼间的神韵,甚至连那份独属于青云山巅的清冷气质,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可韩林缓缓低头,视线落在自己的左手掌心。
那里,曾沾染过她真正字迹的黑灰,那片承载着他最沉重誓言的余烬,此刻竟如死物般,毫无波动,没有一丝一毫的共鸣。
这说明,眼前的光影,不是她消散于天地间的意志残响,而是一个冰冷的,“模仿者”。
一个拙劣,却又危险的模仿者。
想通此节,韩林心中那最后一丝侥幸也随之熄灭。
他不动声色,舌尖轻轻一抵,将那枚由无数错字与誓言凝练而成的“焚誓火种”悄然藏于舌底。
这火种是他最大的底牌之一,以错为薪,以誓为引,能焚尽世间一切虚妄的规则与言语。
他缓缓抬眼,看向那光影,眼中刻意流露出一丝挣扎与痛苦。
喉结极其细微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逢”感动到难以言语。
这并非伪装得有多精妙,而是他早已将另一种更深层次的术法融入了身体的本能反应之中——错字共鸣术,模拟“情绪空白”。
这不是冷漠,而是一种极端到极致的克制。
一种将所有情感波动强行压制、抚平,在神魂层面制造出一片“真空地带”的秘法。
就像当年,他还是个孩子,在青云门后山被罚抄百遍错漏百出的剑诀,被人指着鼻子嘲笑是“写不好字的废物”。
他就是这样,死死咬着嘴唇,任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不让它掉下来。
那种倔强,那种“不回应”,才是对施压者最沉寂的反抗。
他深知,眼前这个伪装成天道的“东西”,最渴望的就是生灵激烈的情绪。
愤怒、狂喜、悲伤……这些都是它的食粮,是它用来操控人心的锚点。
而一个在巨大诱惑面前,选择“不回应”的灵魂,对它而言,就像一台突然“掉线”的机器,无法理解,更无法掌控。
果然,那道笼罩着他的光柱,出现了一丝极其轻微的颤动。
那光影的脸上,温柔的表情僵硬了千分之一个刹那,像是在困惑,在试探。
它无法从韩林身上汲取到预想中的任何情绪反馈,这让它的存在变得不稳定起来。
韩林心中冷笑,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像是终于承受不住这“重逢”的冲击,双腿一软,缓缓蹲下身。
这个动作,让他恰好避开了光影试图伸过来“安抚”他的手。
他低下头,目光落在脚下那片被先前激战震碎的祖师祠堂石碑上。
他伸出手,看似随意地拾起碎碑边缘一块带着暗红色血迹的青砖。
砖石的棱角硌着手心,传来粗糙的触感。
韩林用它,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慢慢地划拉起来。
“沙……沙……”
声音在死寂的广场上显得格外清晰。
他划出的笔画很慢,很重,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一个“木”字旁,接着是两点水。
他没有继续写下去,只是停在那里,留下了一个残缺的,欲言又止的半截“林”字。
这是他七岁那年,在村里老秀才的戒尺下练字时,最常做的小动作。
每当写到自己的名字,他总会下意识地将起笔写得极重,收笔却极轻,仿佛后面的一笔一划,都承载着某种他自己也说不清的茫然。
它的一生,或者说它存在的意义,不就是这样吗?
替别人决定什么是“圆满”,替别人修正所谓的“错误”,将一切都纳入它那套僵化、刻板的“完美”准则之中。
一个残缺的字,对它而言,就是一种挑衅,一种必须被抹除的瑕疵。
不出所料。
那圣洁光柱的底部,先前还纯净无瑕的光芒中,悄然渗出了几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灰线。
它们像拥有生命的藤蔓,无声无息地贴着地面延伸,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修正欲,悄然蔓延至那半截孤零零的“林”字之上。
它们的目标很明确——补全它,修正它,让它变成一个工整、标准、毫无个人痕迹的“完美”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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